他坐在椅子上,一双腿抻着,黑色的圆领毛衣,牛仔裤,很随性的坐姿,半长的头发垂下来,堪堪遮住眉眼,低头之后只留下一个圆润的下巴和淡绯色的唇瓣。陈文焦的唇瓣不算薄,唇珠很明显,不说话不笑,看人的时候透着股子莫名的性感,让人难以捉摸。
他动了动手腕,白皙细长的手指拨了一下吉他,然后抬起眼睛对着我笑。我躺在床上,就这么侧身看他。明明不太明亮的灯光,我却能将他的一寸一毫都分辨得仔细。
我私心开始渴望蓝俞不要这么快告诉陈文焦,起码等到他的伤好些,将那首歌唱给我听。
他唱歌时候的嗓音没有说话时那么清亮,微微低微微沉,极具颗粒感的嗓音痕适合唱情歌,缠缠绵绵,听得人心里很痒。
他没唱几句就停下来了,我问他是不是伤口疼,他跟着躺在我身边,说不是。
床很小,两个人躺在一起挤得很,我退无可退,后背紧贴着墙面,他跟我面对面躺着,许是看我太紧张,噗嗤笑出声来,拽着我的耳朵晃。
“明易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我慢吞吞张开嘴,“啊”了一声,他说,“你这么看着我,我都没办法唱苦情歌。”
我张着的嘴又合上,“你别说这样的话。”
“我说真的啊。”他托起我的下巴,笑吟吟看着我,“你看你,脸这么小,白白嫩嫩的,就是这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要哭了似的。”
说完平躺下来,不再看我,“你寒假准备干什么去呢?”
“开店,过年剪头发的人很多,能多赚点,明年暑假有集训,要很多钱。”
“钱的事情还要你操心啊?你爸走的时候不是说要给你寄学费吗?”
我扯了被子盖在肚子上,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信他的话。”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透出心疼,但是最后攥了攥手腕,“没事,爷爷奶奶肯定会管你的。”
其实我连这个也不确定,不是不确定爷爷奶奶会不会管我,而是不确定在给父亲还完债之后爷爷奶奶还有没有钱。
但是我不愿让陈文焦担忧,点头:“嗯,会的。”
许明易的老家是个不大的院子,但是房间很多,他爸妈住的离我们比较远,所以我们进屋什么的都没让他家里人看见。
陈文焦心里不存事儿,所以睡觉也快,他都熟睡了,我还辗转反侧。
我总要蓝俞这件事情想出来个解决办法,其实根本就没办法解决,只有瞒着。就算是蓝俞告诉了陈文焦,陈文焦也不一定会信,不然我就狡辩,说是我自己摔了一跤,是不小心的,蓝俞看错了。
索性蓝俞也没什么证据,话不还是随便我怎么说。
这样决定好,我才有了一点睡意,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婚礼陈文焦起了个大早帮忙,我前一晚又是坐车又是想事情,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陈文焦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给我留了张纸条。
“在房间里待着,我会给你来送吃的。”
这感觉像是被陈文焦藏起来了一样,我攥着那纸条捏紧,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天阴的很沉,一地的雪花,白茫茫一片,院子里人不多,应该是都去陈文焦表哥那里帮忙了。
我开了一点窗户,冷冽的空气直扑面门,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我也总算是把这件事情想明白了,冷风吹走一夜的阴霾,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再纠结蓝俞的事情,开始起床收拾自己。
我刚把自己收拾好,陈文焦就来了,他端着一个碗开门进来。
“就知道这个点儿你差不多醒了,先垫垫肚子,等晚一会带你去吃酒席。”
是一碗煮好的方便面,上面两个煎蛋,还飘着一层香油,他放下碗,龇牙咧嘴地捏了捏耳朵,坐在椅子上。
“你给我做的啊?”
陈文焦点点头:“啊,就煮个面,很简单。之前在你家你不也老给我做吗。”
他是个懒蛋,平常在我跟前哼哼唧唧什么也不愿意干,这会来到这儿倒是勤快了。我心里没事儿了,也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了,抖抖肩膀,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是感动,陈同学居然拿这双弹吉他的手为我洗手作羹汤。”
他推了推我的脑袋:“我抽你,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他把筷子塞我手里:“快吃,吃完带你去点炮仗。”
我吃着面摇摇头:“不要不要,我带了相机,我给你们拍照。”
他眼睛亮了亮,“哇,真的啊,你是去我说的那个店里租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熟稔地拉开我的背包,把相机拿了出来,“哎,怎么是黑的。”
我抬手扣了镜头盖,“傻子。”
他很是新奇,也不在意我说他,举着相机到处看,咔咔咔一直拍,直到外面叫他。
“陈文焦!!”
“怎么还不出来?”
陈文焦举着相机:“你进来吧。”
他朋友推门进来,个子挺高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很健硕,看着不像是十几岁的样子,他一边推门进来,嘴里说着话,“外面可真冷啊!”
看着我之后又没忍住惊呼,“我去,你这儿怎么藏了个人。”
他举着相机没放下来,“干嘛这么惊讶啊,又不是藏老婆。这是来找我玩的朋友。”
我捏着筷子,手臂颤了颤,冲着他朋友点头:“你好,我叫许明易。”
“你好你好。我叫林可兴。”
“这是你同学啊?”
“不是,是邻居,怎么样,帅吧。”
我三两下把面吃完,然后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东西挺沉的,别把你胳膊拉疼了。”
他顺手把东西递给我,抬头看林可兴,“车来了没?”
他捏了一块饼干往嘴里塞,“看时间是快了,大姨叫我过来喊你。”
陈文焦站起身来,把我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先去,待会回来再收拾。”
外面很冷,空气里漂浮着的不知道是寒气还是人们说话飘出来的白气,我脖子里挂着相机,被陈文焦拽着穿梭在人群里。
远远看到一队婚车从远处驶来,陈文焦揣着两个打火机站在路边,等着车到了点鞭炮。
他和朋友说笑,模样生动又好看,冷气飘摇里,我忍不住按下了快门。那天我没想拍这么多照片的,但是看到陈文焦又实在是忍不住,看到他干什么我都忍不住想给他拍下来。
看着他在人群里配合司仪活跃气氛的样子,我问他。
“你觉得结婚好玩吗?”
“好玩啊,能吃酒席,还能放假。”
“那你以后会结婚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人谁不结婚啊。”他回头,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抿了抿唇,换了个问法:“那你想结婚吗?”
他腼腆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但我……我还挺想要个老婆的。”
我也觉得我问的是胡话,从前看电影的时候,他每次发出赞叹的都是女主角,我就应该明白,漂亮女性对他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的。就像蓝俞说的,陈文焦不是个同性恋。
我转过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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