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恶意

　　02 恶意

　　怀着这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和肖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即便王一博努力遮掩，也还是被敏锐的哥哥察觉到了。

　　对方正在放婚假，但其实也只是把办公地点从军方大楼换成了家里，每天王一博都看到大大小小的军官进出他的书房，步履匆匆。

　　上将是很忙碌的，但这并未影响他对新婚伴侣的观察。

　　他十八岁入军营的时候，王一博还是个在上小学的萝卜头，话不多，但总爱粘着他，像一块安静的糖年糕，跟在他身后。

　　那时候的肖战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比同龄人沉稳许多，每次放学回家，都会顺手给王一博带些小零食——有时是一颗水果糖，有时是一块巧克力，包装纸放在口袋里太久，以至于带上了他的体温。

　　王一博总是躲在楼梯的拐角等他，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就立刻探出脑袋，又不敢太靠近，只是眼巴巴地望着。肖战会蹲下身，朝他招手，笑着叫他过来。

　　不过，现在的王一博和当年大不相同了，小时候是个很爱笑的矮胖糯米团，如今早已抽条，高挑而纤瘦。还是一样不爱说话，安静，乖巧，让人联想到野外最无害的小草。

　　此刻，他正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忙碌着。

　　“你在做什么？”

　　温润的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王一博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他慌乱地转身，鼻尖几乎擦过肖战的领口，Alpha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让他耳根发烫。

　　“……切水果，他们在里面很久了。”指了指会客室的方向，王一博刻意躲开了肖战的目光。

　　他将切好的水果摆成整齐的行列，试图掩饰内心的无措。

　　和哥哥靠那么近，他总有些不自在。

　　王一博的反应完全在肖战意料之中，他早就发现王一博在面对自己时似乎很紧张。刚开始他以为王一博是刚搬来这里不习惯，但很快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很多年不曾亲近、也不常见面的哥哥突然成了自己的丈夫，这让从没有过恋爱经历的王一博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肖战，是继续把他当做哥哥，还是当丈夫？

　　并且，共和国的法律规定，结为伴侣的Alpha和Omega应该共同努力，尽快孕育新生命，以增加年复一年减少的人口数量。这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这让小小年纪的Omega倍感压力。

　　王一博是一个乖小孩，肖战完全明白他的迷茫和纠结。

　　上将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大理石台面，节奏不紧不慢，像在计划一场从容不迫的围猎。

　　“不必觉得有压力，也不必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就还把我当做哥哥，像小时候一样相处就好。”他靠近王一博，嗓音温软。

　　“我们彼此错过了很多时间，已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亲近，就当这段婚姻是我们拉近关系的机会吧。你知道哥哥是很喜欢你的，对吧？”

　　王一博点点头，睫毛轻轻颤动。他记得小时候肖战非常疼爱他，比他的Alpha亲姐姐王一昕对他还要好。小时候因为自己和肖战关系太好，王一昕嘴上不说，心里经常吃醋。

　　“对……你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他有些犹豫，偷瞄肖战的神色，并不确定对方现在是否还这样想。

　　但幸好肖战瞬间笑起来，仿佛对他还记得这句话而感到十分欣慰：“对。”

　　“现在和那时没什么不同。”Alpha将领带松了松，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我还是你的哥哥，只不过……”

　　他故意停顿，看着王一博紧张地咬住下唇：“只不过现在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了。”

　　王一博捏着围裙边缘的手指微微发白。

　　“我……我去泡茶……”他仓皇转身，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肖战的手臂故意从王一博身前绕过，端起果盘，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Omega的手腕，然后满意地看到那张素白的小脸立刻泛起淡淡的粉色，像早春第一朵绽放的樱花。

　　他学着王一博刚才的样子指了指会客室，笑眯眯道：“我拿进去。”

　　Omega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很快又低下头去。

　　哥哥分明是温柔的，他也从未见过对方发怒的样子，似乎无论面对什么情境他都游刃有余，总是彬彬有礼、不紧不慢。

　　但不知为何，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也许因为哥哥是上过战场的人吧？王一博想。上将的攻击性总是要比普通人强一点。

　　肖战端着果盘离开厨房，却在会客室门口驻足回首，视线落在王一博忙忙碌碌的背影上，缓缓勾起了嘴角。

　　上将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只要是他想要的，无论如何都会得到。

　　*

　　和一个备受赞誉、在各方面都优秀到极致的人相处会让王一博心生退意，不敢亲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肖战结婚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肖战是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将，战功赫赫，举手投足间皆是令人信服的威严与从容。他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却又被完美地收束在优雅的礼仪之下。而王一博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除了姓氏带来的那点光环外，他找不到任何能与肖战相配的地方。

　　自从肖战进入军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年新年短暂的团聚里，王一博都能清晰感受到哥哥身上的变化——

　　经历战争的洗礼，曾经温和的少年Alpha变得愈发沉稳冷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沉淀着王一博看不懂的东西，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总之，王一博有点怕他。

　　但幸好私下的肖战真的很温柔，早晨他出门上学前，对方还亲手为他准备了早餐。

　　“路上吃。”Alpha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怕惊扰到胆小的Omega，一触即离。

　　王一博愣愣地接过早餐盒，在车里打开一看，是切得整齐的三明治，边缘烤得微焦，夹层里的煎蛋火候刚好，还细心地放了他喜欢的番茄酱。

　　哥哥在军营里那么忙，竟然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东西。

　　在军营里也会有时间学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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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博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被好友南风和用力抓住了手臂。

　　他疑惑地望过去，对上南风和惊疑的目光。她直接把手机塞进王一博手里，语气急促：“王一博你快看！”

　　“什么啊。”王一博不明所以。

　　他接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篇娱乐新闻，标题是娱乐狗仔最爱用的那款，劲爆夸张又夺人眼球——【肖战和王一博结婚，是家族联姻还是O方插足？】

　　王一博瞬间蹙起眉头。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迅速划拉着屏幕，越看脸色越白。

　　内容大致是说，上将和王家Omega的结合并不是相亲系统正常匹配的结果，而是肖王两家的蓄意为之。“证据”是王一博前脚刚在系统里填报了信息，肖战后脚就被提拔为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将，然后他们就被系统匹配，缔结了婚姻。

　　“据知情人爆料”，肖战的上一任匹配对象与他在相亲系统里上传的要求高度吻合，是出生名门的Omega大小姐，知性优雅，在商界成就杰出，各方面都比王一博更适合肖战。

　　二人情投意合，却被王家横插一脚。

　　肖战的父亲虽是大将军，但毕竟比不上王家在军方盘庚错节的巨大势力，王家答应只要肖战愿意和王一博结婚，就为他在军方铺路。肖战迫于压力，不得不答应下来。

　　——否则何以解释王一博才刚到法定结婚年龄，他们就着急领了证？这不正是王家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要尽快下手的最好证明吗？

　　还有人提出质疑：王家Omega那么漂亮，肖战真的不情愿娶他吗？他就这样轻易地辜负了上一任匹配对象，难道不是早就看上王家Omega，所以对上一个对象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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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什么跟什么。

　　虽然早在王一博和哥哥结婚之前，就料到外界会有这样那样恶意的揣度，但当这些流言蜚语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感到荒诞而生气。

　　……原来在别人眼里，他是这样的存在吗？

　　一个靠着家族势力，强占别人幸福的卑鄙Omega。一个除了脸和家世，一无是处的累赘。

　　他忽然想起父母得知他要和肖战结婚时的震怒——

　　“你以为肖战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看中我们家的背景而已！”

　　“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你连最基本的社交都不擅长，拿什么当上将夫人？”

　　由于过去一些旧怨，爸爸妈妈一直对肖家颇有微词。和哥哥结婚是王一博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一方面觉得肖战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报复爸爸妈妈的微妙心理。

　　这他唯一一次叛逆的反抗——既然父母总想掌控他的人生，那他偏要选一个他们最不乐见的人。

　　反正他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真的喜欢他，和谁结婚都一样。

　　可是，正因为爸爸妈妈对这门婚事始终反对，他和哥哥不仅没办婚礼，就连他们的婚姻关系都没对外界公开，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是谁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故意爆料来抹黑他们？

　　王一博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这是真的？”南风和的语气又担忧又兴奋，“你的结婚对象真是肖战？”

　　共和国的很多女孩像追星一样关注肖战，他是军事杂志的封面常客，社交网络的话题王者，无数Omega梦中完美Alpha的具象化。王一博和肖战的婚事一被爆出，迅速引起热议，立刻有人提出疑问：肖战和王一博不是表兄弟吗，怎么能结婚？

　　王一博垂下眼睫，看着新闻评论区疯狂刷新的留言。

　　最刺眼的一条被顶到最上方：【表兄弟结婚？肖王两家这是要效仿古欧洲皇室搞近亲联姻？】

　　随之而来的是姨妈和姨父的婚事被旧事重提。

　　王家和肖家都不是高调的人家，最不喜欢为人非议，然而此刻，所有的担忧都成为了现实。

　　王一博把手机还给南风和，已经能够感觉到教室里四面八方的同学们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窸窣的议论声正在蔓延。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理清思绪，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去找肖战”，来不及理会南风和，背上书包从后门冲出了教室。

　　A栋教学楼在学校相对偏远幽静的角落，跑到最近的校门需要至少二十分钟。王一博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路过旧仓库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是我们的上将夫人吗？”

　　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四个Omega像精心布置的陷阱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那个格外漂亮，一眼就可以看出家境优渥。

　　她双臂抱胸，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歪着头打量王一博，涂着釉彩的指甲轻轻掸落烟灰。

　　“你跑什么？”她轻笑，“急着去找肖战求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