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不要吵架啊

王一博踩着晨光踏进片场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棚下的肖战——肖战正低头翻剧本，阳光透过棚布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打湿，贴在皮肤上。他今天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一些，至少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战哥。"他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却在距离半米时不自觉地刹住脚步。

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青竹香，一点也闻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依旧是昨天那种带着工业感的苦橙味，像把新鲜橙子泡进消毒水里，乍闻清新，细品却泛起化学试剂的涩。

王一博莫名觉得烦躁。

他走过去，站定在肖战面前，阴影笼罩下来。肖战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早啊，老王。”

王一博没回他这句客套话，直接问：“你喷了多少阻隔剂？”

肖战眨了眨眼，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但很快又弯起唇角，语气轻松：“新买的，效果特别好，你要试试吗？”说着，还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喷雾，递到他面前。

王一博盯着那瓶阻隔剂，瓶身上印着某个知名品牌的花体英文，看起来精致又昂贵。他伸手接过，拇指摩挲了一下瓶身，语气淡淡的：“这么有效？”

“对啊，持久度超强，一整天都不会散。”肖战笑眯眯的，像是真的在认真安利，“而且味道也不难闻，对吧？”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拧开盖子，对着空气喷了一下。苦涩的药味瞬间在两人之间炸开，他眉头皱得更紧，抬眼看向肖战：“这叫不难闻？”

肖战耸耸肩，语气轻松：“习惯就好……陆老师他们也在用啊。”

王一博的目光扫了一圈片场，第一次发现原来几个演员身上都带着类似的阻隔剂味道。其中，饰演江枫眠的陆老师正坐在一旁休息，身上也有股淡淡的药香味。王一博知道，对方用阻隔剂纯粹是因为已婚人士的自觉，和肖战这种好像在阻隔剂里泡了个澡一样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收回视线，语气冷了几分：“你以前不喷的。”

肖战低头翻了一页剧本，语气轻描淡写：“以前是以前，现在觉得还是喷一下比较好。”

对面只有一阵沉默。

肖战抬起头，朝他勉强笑了笑，“你也可以试试呀。”

王一博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抬手，对着自己的后颈也喷了一下。

苦橙混着雪松的雾霭在两人之间炸开，像场人工降雪。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把阻隔剂塞回他手里，“确实挺见效的。”

肖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低头继续看剧本。

王一博转身就走，心里那股烦躁感却越来越重。他知道肖战在躲什么——自从那次意外之后，肖战明显开始刻意拉开距离，不仅开始用阻隔剂，甚至……他怀疑肖战还吃了别的药。

否则，青竹的味道怎么会一点都闻不到？

他走到自己的休息区，重重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片场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Alpha的本能让他对周围的信息素变化格外敏感，可偏偏最想捕捉的那一缕气息，被硬生生截断了。

*

监视器前的折叠桌旁，导演正翻着剧本，手里铅笔圈圈画画。肖战坐在桌沿，手里捧着保温杯，里面的绿茶热气氤氲间，他的目光落在王一博身上——那人正盯着剧本，眉头微蹙，唇线绷得笔直。

"不夜天这场戏，"导演用笔尖点了点纸面，"蓝忘机站在路口等魏无羡，情绪应该是挣扎的，但还没到完全袒露心迹的程度。"

王一博鼻尖萦绕的依然是那股苦涩的药味，没有一丝青竹的气息。

他感到莫名的烦躁，突然开口："不夜天的时候，感情还没开始。"

肖战猛地抬头，眼睛微微睁大："什么叫还没开始？"

"字面意思。"王一博抬眼，目光扫过肖战微微泛红的耳尖，"蓝忘机这时候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渣男！"肖战瞪大眼睛，转向导演告状，"他说不夜天的时候还没开始！"

导演乐了，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小两口不要吵架啊。"

"谁跟他小两口！"肖战气鼓鼓地反驳，手指在剧本上敲得啪啪响，"射日之征都同生共死了，蓝忘机怎么可能还不确定？"

"那是义气，"王一博语气淡淡，"不是爱情。"

"你——"肖战哽住，手指压在剧本边缘，纸页被捏出褶皱，"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算开始？"

"起码得是重生之后。"

"重生之后？！"肖战声音拔高，"那之前十六年算什么？蓝忘机问灵十三载是闲得慌吗？"

"问灵是愧疚。"王一博往后靠了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魏无羡死了，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

肖战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突然冷笑一声："行，那按你的理解演吧。"他转向导演，"导演，我觉得蓝忘机这时候应该冷酷一点，毕竟'还没开始'嘛。"

导演察觉到气氛不对，干笑两声打圆场："这个嘛……其实两种理解都可以，我们——"

"可以啊。"王一博转着剑穗，"反正魏无羡这种……"他瞥着肖战绷紧的下颌线，舌尖顶了顶腮帮，"……这种惹事精……"

"你说什么？"肖战手指捏得剧本变形，"你不喜欢魏无羡？"

片场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不喜欢。"王一博听见自己说。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

肖战的手指僵在剧本上，半晌才轻声问："……什么？"

"我说，"王一博直视着他，一字一顿，"我不喜欢魏无羡。"

肖战猛地合上剧本，站起身时椅子"哐当"一声撞在桌腿上："好，很好。"声音轻得发飘，"那王老师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先去准备了。"

转身时，他听见导演小声嘀咕："怎么吵成这样……"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盯着肖战离开的背影，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敲着，一下，两下。

五分钟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弹出一条通知——

"小兔子"已撤回一条消息。

再刷新时，聊天界面只剩下冰冷的红色警号提示：

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朋友。

*

夜色沉甸甸地压在不夜天的屋檐上，瓦片冰凉，王一博坐在屋脊，避尘剑横在膝头。蓝忘机独坐本该是一副凝重的景象，可他的视线总忍不住往屋檐下瞟。

下面的院子里，人来人往，肖战在正在人群中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他看得专注，手指时不时划两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屋顶上还有个人。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突然冲着下面喊："战哥——"

肖战没抬头。

"肖战——"

手指划屏幕的动作停了一秒，又继续。

"肖战啊——"

院子里几个场务抬头看过来，有人小声嘀咕："王老师怎么了？"

王一博不管，又喊："夷陵老祖——"

肖战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但很快又绷住。

"魏无羡——"

"X玖少年团肖战——"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片场都静了一瞬。工作人员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小声对肖战说："肖老师，他一个人在上面……"

肖战头也不抬，手指继续划着屏幕："不用理他，理他干嘛。"

众人："……"

十分钟后，威亚师给肖战系好安全带。钢丝缓缓收紧，他整个人被吊起来，衣袂翻飞，轻飘飘地落在王一博身边。

王一博立刻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星星。

肖战故意不看他，只是拍了拍戏服上的灰，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坐下。

沉默。

夜风卷着片场的杂音从两人之间穿过。王一博盯着肖战的侧脸看了半晌，突然用蓝忘机的广袖"啪"地抽了他一下。

肖战："……"

王一博又抽了一下，这次力道更轻，袖角软绵绵地拂过肖战的手背。

肖战终于转过头。

月光下，王一博的眼睛湿漉漉的，嘴角微微下垂，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狼狗，明明委屈得要命，却还要强撑着那点倔强。

肖战的心突然软了一下。

肖战整理了一下被坐乱的衣摆："烦不烦啊你？"语气已经软了八度。

"什么时候把我加回来？"王一博小声问。

肖战移开视线，故意冷着声音："我这个人超坏的，ok？王一博我们拍完这部戏就不要再联系了。"

王一博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伸手抓住肖战的袖子："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故意跟你唱反调。"

肖战挑眉："还有呢？"

"不该说不喜欢魏无羡。"

"还有呢？"

王一博抿了抿唇，声音更小了："不该……管你喷阻隔剂。"

肖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这个。

夜风忽然变得温柔，王一博的手指还攥着他的袖子，指尖微微发凉。肖战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王一博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微信提示音立刻响起。

王一博低头看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小兔子]：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他抬头，发现肖战已经别过脸去，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

王一博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抵着肩膀。

"战哥。"

"干嘛？"

"你演的魏无羡……"他顿了顿，"是全世界最好的魏无羡。"

肖战终于笑了，抬手用剧本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蓝忘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