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点零一秒

圣诞晚会过去三天，王一博的衣柜再次遭遇“浩劫”。床上堆满了各式毛衣和外套，他站在穿衣镜前，将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比在身上，又摇了摇头丢回床上。

“兄弟，你这是要去见总统？”室友陈峰翘着二郎腿坐在书桌前，一脸戏谑，“第三次换装了。”

“闭嘴。”王一博耳尖微红，抓起一件藏青色毛衣套上，“只是去圣诞市集而已。”

“和那个美院的肖战？”陈峰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王一博对着镜子整理领口，假装没听见。但镜中映出的自己，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自从上周在美院圣诞晚会分别后，他和肖战几乎每天都会在微信上聊到深夜。从音乐喜好到童年趣事，从专业课的烦恼到未来的梦想，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肖战的消息：[出门了吗？我快到市集入口了，今天戴了你上次说好看的那条红围巾~]后面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兔子表情。

王一博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迅速回复：[马上出发，十分钟到。]想了想又补了个狗狗点头的表情。

“啧啧，笑得跟朵花似的。”陈峰摇头晃脑，“记得门禁前回来，不然我可要锁门了。”

“滚。”王一博抓起深蓝色大衣和驼色围巾，这是肖战在微信里说过很适合他的搭配。走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喷了点香水，柑橘调的，和肖战身上的味道很像。

十二月的风冷得刺骨，但王一博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A市中央广场的圣诞市集是每年最受欢迎的活动，远远就能看到巨大的圣诞树和五彩斑斓的灯光。人群熙熙攘攘，欢快的圣诞歌谣飘荡在空气中。

王一博在入口处张望，心跳如擂鼓。突然，一抹鲜红闯入视线——肖战站在圣诞老人雕像旁，果然戴着那条醒目的红围巾，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他正低头看手机，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肖战。”王一博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肖战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王一博！”肖战小跑过来，红围巾在风中飘扬，“你穿这件大衣真好看。”

“你也是……我是说，围巾很适合你。”王一博笨拙地回应，注意到肖战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羽绒服，衬得他整个人毛茸茸的，像只小兔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走吧，听说今年新增了芬兰主题区。”肖战自然地拉住王一博的手腕，“有正宗的glögi热饮！”

王一博愣了一秒，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让他心跳漏了一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肖战已经松开手，转而指向远处的灯光：“看！摩天轮也开放了！”

失落感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期待取代。王一博跟上肖战的脚步，两人肩并肩汇入欢乐的人流。

圣诞市集比想象中还要热闹。木质小摊位上挂满彩灯和槲寄生花环，空气中弥漫着肉桂、焦糖和烤杏仁的香甜气息。每个摊位前都挤满了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尝尝这个。”肖战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举着两根沾满巧克力酱的草莓糖葫芦，“据说是市集限定款。”

王一博接过一根，不小心碰到肖战的手指，冰凉凉的。“你手好冷。”他脱口而出。

“啊，我从小就血液循环不好……”肖战话还没说完，王一博已经摘下自己的羊皮手套递了过来。

“戴上吧。”王一博假装专注地舔着糖葫芦上的巧克力酱，不敢看肖战的表情。

“……谢谢。”肖战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慢慢戴上还带着王一博体温的手套，耳尖悄悄红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经过一个手工饰品摊位时，肖战突然停下脚步：“这个很适合你。”他拿起一个银色的小狗吊坠，“和你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王一博凑近看，确实神似他养的那只比熊犬。“你记得我头像？”

“当然记得。”肖战低头摆弄吊坠，声音闷闷的，“我还存了你发的所有舞蹈视频呢。”

这句话让王一博胸口一暖。他拿起旁边一个兔子造型的吊坠：“那这个给你，像你那些表情包。”

肖战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买下来吧，当圣诞礼物交换。”

他们互相为对方戴上吊坠，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脖颈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王一博的狗狗吊坠垂在毛衣外，肖战则把兔子吊坠小心地塞进衣领，贴着心口的位置。

“前面有照相亭！”肖战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装饰成圣诞礼盒的小亭子，“我们去拍一张吧？”

没等王一博回答，肖战已经拉着他跑了过去。亭子里空间狭小，两人不得不紧挨着坐下。屏幕上倒计时开始，肖战突然凑近，下巴几乎搁在王一博肩上。

“笑一个！”肖战欢快地说。

王一博僵硬地对着镜头扯出笑容，全部的注意力却都在左肩传来的温度和耳边温热的呼吸上。咔嚓一声，照片出来了：肖战笑得灿烂，而王一博则一脸呆滞，耳朵通红。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肖战捧着照片大笑，“重拍重拍！”

第二张照片好多了，两人都笑得自然。肖战满意地把照片塞进钱包：“这张我要珍藏。”

天色渐暗，市集的灯光越发璀璨。他们分享了热红酒和姜饼人，在圣诞歌谣中随着人群起舞，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走到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下时，肖战突然提议：“我们合个影吧？”

肖战拦住一个路过的女生帮忙拍照，然后迅速站到王一博身边。当女生数到“三”时，肖战突然伸手搂住了王一博的腰。

“笑啊！”肖战小声催促。

王一博浑身僵硬，但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肖战手掌的温度透过毛衣传来，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往肖战那边靠了靠，两人的头几乎挨在一起。

“拍得真好！”帮忙的女生把手机还给肖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很配。”

肖战道谢后迅速低头查看照片，耳根通红。照片中，高大的圣诞树闪烁着金色光芒，树下的两人亲密相依，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比任何言语都要直白。

“发我一份。”王一博轻声说。

“嗯……”肖战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发你了。”

手机震动，王一博点开微信，看到的不仅是那张合影，还有一条新消息：[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王一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抬头正对上肖战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王一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应，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肖战！王一博！好巧啊！”

墨北和几个美院的同学从人群中挤过来，一脸惊喜：“你们也来市集啊？”

肖战迅速与王一博拉开一点距离，笑容有些勉强：“啊，是啊，好巧……”

“我们正准备去坐摩天轮，一起吗？”墨北热情邀请。

王一博看向肖战，后者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歉意和一丝恳求。

“我们刚坐过了。”王一博自然地接过话茬，“正准备去别处看看。”

告别墨北一行人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肖战踢着地上的积雪，小声说：“抱歉，我没想到会碰到熟人……”

“没关系。”王一博顿了顿，目光落在肖战被风吹乱的额发上，“你头发……”

“嗯？”肖战下意识抬手去摸。

“别动。”王一博突然上前半步，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刘海，“沾了雪。”他摊开手掌，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在掌心闪着微光。

肖战盯着那滴水珠从王一博的掌纹滑落，喉结动了动：“其实我……”

突如其来的烟花炸裂声淹没了后半句话。他们同时转头望向夜空，缤纷的光焰在墨色天幕绽放，将飘落的雪花染成流动的星河。肖战借着喧闹悄悄往王一博身边挪了半步，羽绒服袖口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要不要去芬兰屋？”王一博在烟花间隙突然开口，“你刚才说想喝glögi。”

温暖的小木屋里飘着云杉香气，肖战捧着马克杯暖手，看王一博用长夹子翻动篝火上的鹿肉串。跃动的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下颚线随着咀嚼动作微微抽动。

“你嘴角……”肖战抽出纸巾，却在半空停住。王一博疑惑地转头，沾着酱汁的唇近在咫尺。肖战突然把纸巾塞进他手里：“自己擦。”

指尖相触的瞬间，篝火突然爆出噼啪响动。火星升腾着没入夜空，像一场微型流星雨。王一博望着肖战被火光镀上金边的轮廓，喉结动了动：“要不要……”

“两位需要拍照吗？”穿萨米族服饰的摄影师突然出现，相机镜头反射着篝火的光，“背景选极光特效怎么样？”

肖战往王一博身边挪了半寸：“自然光就好。”他举起热饮杯作碰杯状，手肘似有若无地擦过对方手臂。王一博配合地倾斜纸杯，热可可和红酒的香气在冷空气中交织。

快门按下时，肖战的头微微偏向王一博肩侧。后来他们看到成片都愣住了——镜头精准捕捉到两人对视的瞬间，某种隐秘的情愫在眼底粼粼闪动，比身后的人造极光更摄人心魄。

当摩天轮升至四分之三高度，肖战突然指着窗外：“下雪了！”他的呼吸在玻璃上晕开白雾，指尖画出的爱心很快被新雪覆盖。王一博凝视那个转瞬即逝的图案，突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其实我准备了……”肖战转身时撞上王一博抬起的手肘，薄荷与柑橘的气息轰然相撞。他们的膝盖卡在狭窄的座椅间，鼻尖相距不过寸余，能看清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在轻轻战栗。

轿厢突然剧烈晃动。肖战失去平衡的瞬间，王一博的手掌本能地护住他后脑，两人以近乎拥抱的姿势跌坐在座椅上。肖战的围巾散了，露出一小截瓷白的脖颈，动脉在薄皮下突突跳动。

“工作人员说今晚有阵风……”肖战的声音轻得像雪落。王一博的拇指正按在他腰侧，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他们谁都没有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蛛丝缠绕。

当十二点的钟声震落枝头积雪，肖战突然指着天空：“流星！”他闭眼许愿的侧脸被月光勾勒得朦胧，王一博却望着他颤动的睫毛出了神。许愿池边的疑问在此刻有了答案——那个没说出口的愿望，此刻正在他眼前闪闪发光。

“要不要去江边看冰雕？”肖战睁眼时眼底映着万家灯火，“听说有十二星座主题的……”

王一博拢了拢他松开的围巾，指尖擦过发烫的耳垂：“好。”

他们踩着积雪走向江岸，两串脚印渐渐合成一道。谁都没有发现，肖战悄悄勾住了王一博的小指，而对方在零点零一秒后，轻轻回握住了整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