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主动说开，也没人再继续追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像情侣一样住在一起，别别扭扭的。
不过只有肖战一个人觉得别扭，王一博似乎很乐在其中。
不知道王一博有没有发现是肖战雇了疾冲来调查自己，反正没询问肖战这事。把小白抱到家里之后，王一博连总去的小区花园也冷落了，他的日常只覆盖在三点一线，超市、医院和家。
王一博偶尔会把肖战送到医院上班，最开始的时候，肖战不理他，王一博一个人眼巴巴的跟在他后面送几次，肖战也就肯在路上和他说几句话。
享受到送肖战上班之后感觉后，王一博的“贤惠”一发不可收拾，偶尔送送肖战上班，又偶尔在医院门口等人下班，网购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摆件，比如将他们出生那天的月亮图像装进相框里，与原本装潢画风严重不同的小摆件将冷清的家里弄出烟火气，尽管它们看上去和这个家并不相配。
照常把肖战送到医院门前，王一博叮嘱：“肖战，你今天早点回家行不行？我今晚想给你做蛋包饭吃，网上学的。”
肖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王一博又问：“那你喜欢嫩一点的还是煎个鸡蛋吃呢？”
想好要冷漠以待的人又破功，说：“煎的吧，省事。”
王一博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欣喜，他不能让肖战发现自己套了他的话，不然又会开始别扭了。
他只欢快的点头，说：“嗯，行。”
等到肖战反应过来的时候，医院电梯已经运行到四楼了，他先有点懊恼，又无奈的笑。
医院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只有他的办公室不同，王一博强行给他的办公室增加一枚青草味的香薰，淡到几乎闻不出，恰好能遮住消毒水略微刺鼻的气味。他今天不用出诊，不过也不悠闲，电脑里是他写写停停的论文，手边的平板用来找数据，桌子上纸张的病历叠的很高。
即使他这样忙于工作，还是不得不应付一些接踵而至的麻烦。
比如现在——
那位成绩不错的学生是哭着进来的，宁苏很少一点妆都不化来医院，今天是个例外，看来是委屈的狠了。可推门进来的时候，那满腹的委屈还是被肖战漠然的气场镇住，原本气势汹汹，现在又蔫巴巴的。
肖战对着闯进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哭的人，问：“有事吗？”
“昨天那台手术，为什么我才进去，您就不让我旁看了呢。”
她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惹人怜惜。
“进科室之前说好的，旁看也要有规矩，要最近一次大测验里成绩最好的旁看，为了看这台手术，测验之前我一天都没有睡，就应该我看这台手术！凭什么到一半就让我出去，我觉得、我觉得您对我有偏见……”
肖战有点头疼，低头看平板上的数据，问：“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偏见？”
窗外有蝉鸣的声音，宁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勇气，干脆挑明了那层人尽皆知的障碍，直言：“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因为我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我，你也不想我追你，所以、你就对我有偏见……”
这样的坦诚和直白，让肖战想起另一个人，他几乎是瞬间就弯起了嘴角，又怕自己这样的笑会让学生误会，否认的摇头。
“不然你看手术和这些没有关系，你喜不喜欢我和我更没有关系，但你进手术室总要记得基本规则，进手术室之前还要粘上那么长那么密的假睫毛，上面还贴着胶，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还要清理你掉下去的那部分吗？换人也只是想提醒你，看录像也是一样。”
来质问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她只是想在心上人面前更精致一些的，更何况——
她有点委屈的小声反驳：“我知道了，但是……那个睫毛是种上去的，不会掉。”
可惜肖战不可能和她理论假睫毛到底会不会掉下去的问题，他继续潜心翻看数据，又听见宁苏不死心的问：“那别的事呢？”
肖战不解：“什么别的事？”
宁苏又要哭，忍不住拔高音调强调：“我才说了我喜欢你！”
肖战不得不回应这一场表白。
“你是有天分的学生，我才提醒你不要把注意力分散到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你现在还没有绝对留在医院的成绩。”
他画风一转，更直接的拒绝：“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肖战自己都惊讶于他对第三人承认自己情感的坦荡，这听上去滑稽，因为他可以和任何人说他喜欢王一博，唯独就是不想和王一博说。
谁都知道他爱王一博，只有王一博自己不知道，还在那里傻乎乎的努力“对他好”。
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后，肖战不得不又准备和来者重复一遍这些话。
回到江州的第二年，肖战在这里遇到了曾经的老同学，他的前桌。岳悦考得也不错，当年也考来江州，大学毕业以后一直留在这，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和他联系过几次，肖战那时陷在和王一博的热恋里，王一博又很爱吃醋，不许他回消息，尽管他原本也没想回应。
再次遇见，是一个下雨天，他去临院观摩新进的医疗设备，被雨拦在路上。
他曾经想给王一博买一辆车，王一博没要，后来他自己有一辆，是为了王一博才想买的，结果他们分手了。好像没有那车，肖战就不至于那么容易发现王一博的“秘密”，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分手。
曾经副驾驶上的人一去不回，所以肖战索性买了医院附近的房子，再不碰车。
肖战淋着雨走，身后的白色吉普一直默默跟着，时不时按几下喇叭。许多次之后，肖战终于被喇叭声吸引得回头，驾驶位上的岳悦朝他招手。
他们寒暄了一会，她亲自把肖战送到医院，从此之后便时不时联系着，可肖战的态度永远礼貌疏远，他猜他们不必把话说的那般透彻，直到今天。
年少喜欢的人，是很难忘掉的，惊鸿一面。成年后的生活琐碎凡庸，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又麻木的活着，放大了记忆里的悸动，余下的美好都不及他。
于是阔别已久的暗恋者又找上来，给喜欢的人送一份午饭，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聊一聊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那份便当才放在肖战桌子上，肖战还来不及隐晦拒绝这份情意，总是“贤惠”的王一博就走了进来。
王一博手里拎着个小包，也许里面是早上和他提起过的煎鸡蛋，当事人还没说话，两个不约而至的人便对视起来。
还是岳悦先开了口，寒暄道：“王一博？你也来找肖战啊，你们俩这么多年还联系呢，也对，高中那会你俩关系就挺好的。”
王一博攥紧手里便当盒的把手，他看看肖战，又看一看气质温婉的老同学，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待在这很突兀。
气氛几乎凝固住了，肖战不说话，王一博心里愈发沉闷。肖战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肖战真的要和别人好？也对，肖战根本也没说过要和他复合，他什么都不算，什么身份都不是。
心里愈发酸楚，王一博没办法持续这么多天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们算和好了的念头，有点狼狈丢下手里的小盒子，说：“那你待着吧，我走了。”
即使他没回头，也知道这样是很唐突的，岳悦肯定觉得他莫名其妙极了，他们在昔日同学眼里还是“好兄弟”呢，哪有人因为好兄弟被人告白了就这样的？
原本，肖战想起身缓和几句，可是看见王一博进门时瞬间沉下来的脸，忽然就不想动了。
王一博还是在意他，甚至会吃醋啊。
被自己的想法弄得轻飘飘的，肖战有点想笑，恶劣的占有欲得到了些许满足，短暂的暗喜之后，肖战收敛脸色反思，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更出乎意料的是，两分钟之后，刚才蔫巴巴的王一博忽然气哄哄的推开门，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
肖战有点意外，但也只是抬下眉，毕竟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才是王一博的作风。进门后，王一博猛的朝他怀里扑，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人看着，这下肖战也有些意外，问：“你怎么了？”
王一博攥着肖战的领子，没回答，也没犹豫，莽然的亲上去，力道太大，甚至撞到了肖战的牙和鼻子。他亲完以后不敢瞧肖战的表情，攥着人衣领的手一直收紧，他怕肖战推开他，于是坐得很稳，反去看身后，宣示主权般说：“我俩早好了，高中就好了——”
中间分了几年，是他傻逼，但是他们早晚得和好。
王一博的话没说下去，站在他身后的人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眼里泛着水光。
她说：“我知道，肖战刚就和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不然也不会来这一次了。”她已经是成年人，不想闹得那么难看，狼狈的收敛好自己心中潜藏约十年久的爱意，收敛住马上会让她难堪落泪的心酸，仓促的要走：“挺好的，那你们好好在一起吧，我先走了。”
王一博抓着肖战的领子，看着岳悦黯然离去的背影，忽然就有点愧疚。
要是没有他，其实她和肖战挺配的，郎才女貌的，还都挺出类拔萃的。
愧疚之外，王一博还觉得有点丢人。
肖战怎么先他一步和岳悦说了呢？那……那他进来亲肖战的时候，岂不是特别傻吗？
可是他已经丢掉过肖战一次了，于是再回来就顾不得别的了。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傻的事？他自己也想不通。丢人，丢死人了。
成年人的尊严他也不要了，面子也不要了，就这么傻乎乎的，奋不顾身的，跟愣头小子一样亲上去，干青春期都不会干的蠢事，荒唐又直率。
“你干嘛笑啊？”
王一博长时间维持的“贤惠”形象不再，龇牙咧嘴的质问肖战脸上的笑意，他忘了自己刚才怎么冲到肖战身边的，这会腿卡在座位间隙的两边，懊恼更甚，想了想又问：“你笑什么啊？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傻？”
肖战当然点头：“嗯。”
王一博整个人还挂在肖战身上，也懒得从椅子里挣脱，干脆有点丧气的把头搭在肖战肩上，说：“肖战，你别折磨我了。”
肖战没说话，只是一直摸自己的鼻子，刚才被王一博撞得很痛。普天之下只有王一博能亲出这种架势，几乎把他撞出脑震荡。
王一博蔫下来了，轻轻晃他的肩膀，小声的哀求说：“咱俩好了吧，行不行？”
王一博缩在肖战怀里，很容易往下滑，肖战不得不一直用手托着人，只是答：“你多大了还用人抱着哄？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
王一博不满的强调，加大摇晃肖战的力道，重复说：“我没用你哄，我说咱俩好了吧！行不行？”
“那你这几年做什么去了？”
肖战的话一出，闹着的人忽然就安静下来。肖战又说：“王一博，你知道我要听什么。”
肖战的底线明确，如果他们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又谈什么复合呢。
可让他提心吊胆的是，抱住他的人不说话，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抱的更紧，肖战有点喘不过气。想要让他们的对话轻松些，肖战又说：“你会和电影里那些人一样，带金链子砍人？”
王一博想了一下，认真的摇头，说：“我没有金链子，我只有一条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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