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的秘密吻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校园里就安静下来，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

歌寒牵着云暮的手，拐进教学楼后的香樟林。这里平时少有人来，积雪没被踩过，厚厚的一层，像铺了张白色的地毯，踩上去咯吱作响。

“来这儿干嘛？”云暮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睫毛上甚至沾了点细碎的雪粒，像落了层糖霜。

歌寒没说话，只是牵着他往林子深处走。最粗的那棵香樟树下，堆着半米高的雪，树杈上还挂着去年的枯叶，被雪压得沉甸甸的。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暮时，眼里的光比头顶的月亮还亮。“刚才在教室，”歌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想亲你，没敢。”

晚自习时，两人坐在最后一排，云暮低头写笔记，侧脸的线条在台灯下柔和得像幅画。歌寒盯着他的唇角看了半节课，手指在桌下蜷了又蜷，终究没敢动作——怕被前排的同学回头撞见。

云暮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带着鼻尖都泛了粉。他往树上靠了靠，背抵住冰凉的树干，却觉得心里烧得慌：“这里……也没人。”

话音刚落，歌寒就上前一步，把他圈在了怀里和树干之间。雪光透过枝桠筛下来，在两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他低头，先轻轻拂去云暮睫毛上的雪粒，指尖的温度让对方微微瑟缩了一下。

“冷吗？”歌寒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温热的呼吸。

云暮摇摇头，刚想说“不冷”，唇就被轻轻堵住了。

没有围巾遮挡，没有桌布掩护，只有香樟树的清香和雪的凉意做背景。歌寒的吻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辗转间带着点克制了太久的汹涌。云暮的手先是抵在他胸前，后来不知怎的，就绕上了歌寒的脖子，指尖攥紧了他的毛衣，像抓住救命稻草。

树影在雪地上晃动，把交叠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歌寒的左手撑在树干上，右手紧紧搂着云暮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仿佛想将这刺骨的寒意都隔绝在外。

云暮能感觉到他唇齿间的温度，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冽，混着雪的凉，竟生出种奇异的甜。他的呼吸渐渐乱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直到肺里的空气快耗尽，才轻轻推了推歌寒的肩膀。

歌寒松开他时，两人的鼻尖都蹭得发红。云暮靠在树上喘气，看着歌寒近在咫尺的脸，睫毛上还沾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不真实——明明上周在食堂牵手都要偷偷摸摸，现在却敢在雪地里这样亲。

“脸红了。”歌寒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带着点笑。

“还不是因为你。”云暮的声音有点哑，伸手想拍他，却被握住了手腕。

歌寒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腕往上滑，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像要撞破肋骨跑出来。

“你听。”他说。

云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震动，和自己胸腔里的节奏渐渐重合。雪还在簌簌地下，落在两人的发间、肩上，却仿佛烫不进这圈被体温烘热的空气里。

“歌寒，”云暮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这样……算不算谈恋爱了？”

歌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低头又吻了吻他的唇角，这次更轻，像羽毛拂过：“你说算，就算。”

他的右手还搂着云暮的腰，左手从树上收回来，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不过我觉得算。从第一次在书房抱你回床，就算了。”

云暮的脸更红了，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进颈窝：“谁让你那时候不告诉我。”

“怕你跑了。”歌寒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坦诚的憨。

香樟树上的雪忽然簌簌落下，掉在两人的头发上。云暮抬头时，正好对上歌寒的目光，对方眼里的温柔像化了的雪水，快要溢出来。

他主动凑过去，踮起脚尖，在歌寒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很短，却足够清晰。

歌寒愣住了，随即眼里爆发出亮得惊人的光。他重新将人搂紧，低头吻下去时，雪落在两人交缠的睫毛上，瞬间就化了，像谁悄悄掉了泪。

远处传来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喧闹声渐渐靠近。歌寒拉着云暮往林子深处躲了躲，后背抵住另一棵树，却没松开搂着他的手。

“回去吧？”云暮的声音带着点恋恋不舍。

“再抱会儿。”歌寒把下巴搁在他发顶，“这里没人看。”

雪还在下，香樟树下的阴影里，两个身影紧紧相拥。秘密的吻落在无人窥探的角落，像颗埋在雪下的种子，只等着春天一来，就破土而出，长成参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