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挣扎开端

第十章挣扎开端

他认得这个日子。七年前，他十八岁，第一次参加那个名为"新星计划"的选秀比赛。那是他梦想的起点，也是他无数个挣扎日夜的开端。

当时坐在评委席最角落、全程冷着脸只说了句"形大于心"的年轻男人，就是刚刚凭借一部小众文艺片斩获影帝的池骋。

原来他从那么早，就记住了这个日期。甚至将它刻在了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毛巾从手中滑落，掉在水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吴所畏颤抖着伸出手指，极轻地抚过那串数字。皮肤相触的瞬间，床上的池骋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所畏......"

吴所畏猛地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但池骋并没有醒来，只是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他的嘴唇干裂，微微开合，又溢出几个零碎的音节。

"......跑......快跑......"

"......别怕......"

"......我在......"

断断续续的词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吴所畏的心上。那些被他刻意忽略、强行压下的细节，此刻排山倒海般涌来——

片场"意外"时第一时间将他护在身后的手臂；深夜书房里为他分析角色时专注的侧脸；看到他被人刁难时骤然冷下的眼神；还有翡翠湾公寓里，那间堆满了他历年作品和报道的"禁室"......

哪有什么替身游戏。

这分明是一场长达数年的、静默而偏执的守护。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滴落在池骋的手背上。床上的人似乎被这微小的触感惊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池骋的眼神起初是涣散的，聚焦得很慢。当他终于看清床边坐着的人，以及那人脸上的泪痕时，瞳孔微微收缩。

他极其费力地动了动那只没打点滴的手，似乎想抬起来，却因为无力而跌落。吴所畏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它。

池骋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力道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哭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还没死。"

吴所畏想骂他，开口却只剩下哽咽。

池骋看着他，目光深沉而复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吴所畏轻轻按住。

"别动。"吴所畏哑声道，"伤口会裂。"

池骋顺从地躺了回去，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监测仪的滴答声规律作响。

良久，池骋才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都知道了？"

吴所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知道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最重要的部分，他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池骋扯了扯嘴角，形成一个苦涩的弧度，"告诉你从你十八岁起，我就像个变态一样关注着你？告诉你你父亲卷进的阴谋有多大？告诉你多少人想从你这里得到那个见鬼的'钥匙'，或者干脆让你消失？"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告诉你......我之所以用'替身'的借口把你绑在身边，是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既能就近保护你，又能让暗处的人放松警惕？"

吴所畏握紧了他的手："我可以帮你！我可以不用一直被蒙在鼓里！"

"怎么帮？"池骋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像今天这样独自去赴林叙的约？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如果我晚到一步——"

他的话戛然而止，胸口剧烈起伏，监测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吴所畏被挤到一旁，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看着池骋在药物的作用下再次陷入昏睡，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到地上。

郭城宇和姜小帅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姜小帅蹲下身，轻轻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

郭城宇则面色凝重地看着病床方向，低声骂了句脏话。

"账本..."吴所畏忽然抬起头，眼神里某种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郭城宇，我妈留下的那个账本副本，在哪里？"

郭城宇愣了一下："在安全屋，怎么了？"

"我们去拿。"吴所畏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泪痕，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池骋醒之前，我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池骋说..."

"他现在睡着了。"吴所畏打断他，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声音柔和下来，"他说了，让我别擅自行动。"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眼里闪过一丝和池骋如出一辙的执拗和锐光：

"所以这次，你们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