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简陋的茅屋内洒下斑驳的光影。涂山璟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翻滚的海浪，神色平静得可怕。
“你......要回去吗？”阿念轻声问道，将新熬好的药放在他手边。
涂山璟缓缓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回去做什么？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阿念沉默地坐在他身旁，海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咸湿的气息。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今眼中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光。
“至少......”她犹豫着开口，“该让她知道你活着。”
“然后呢？”涂山璟轻笑一声，“让她在婚礼上逃婚？让整个大荒看一场比赤水氏更大的笑话？”
阿念哑然。她想起那日相柳带来的消息——小夭将以皓翎王后的身份嫁给玱玹。多么讽刺，她逃掉的婚约，最终落在了小夭身上。
“就让她......当我死了吧。”涂山璟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或许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阿念突然站起身，药碗被她碰翻在地，褐色的药汁溅在粗布裙摆上。
“你甘心吗？”她声音发颤，“就这样放弃？”
涂山璟抬眸看她，眼中是她读不懂的情绪：“王姬又甘心吗？”
这一问，让阿念如遭雷击。甘心吗？她逃婚离宫，隐姓埋名，真的甘心吗？
海风呜咽着穿过茅屋，像一声悠长的叹息。
——
紫金顶上，红绸漫天。
小夭身着繁复的嫁衣，站在镜前。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却眼神空洞。侍女们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凤冠，生怕触怒这位即将成为王后的贵人。
“娘娘，吉时到了。”礼官在门外恭敬地禀报。
小夭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染血的玉佩。一个月了，涂山璟依旧下落不明，而今天，她要以另一个身份，嫁给他的表哥。
“走吧。”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紫金顶大殿前，百官跪迎。小夭缓步走上红毯，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嫉妒的，更有鄙夷的。
“这就是皓翎王后？”
“听说陛下为了迎皓翎王后入紫金顶，特意在紫金顶再次举办大婚。”
“嘘，小声点......”
窃窃私语如毒蛇般钻入耳中。小夭挺直脊背，目光直视前方。那里，玱玹一身喜服，正含笑望着她。
就在她即将踏上台阶时，一道华丽的身影突然拦在面前。
“妹妹来得真准时。”辰荣馨悦笑盈盈地开口，眼中却淬着毒，“本宫还以为，妹妹会嫁给涂山族长呢。”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小夭抬眸，平静地与她对视：“姐姐说笑了。”
“说笑？”馨悦掩唇轻笑，“本宫只是担心，妹妹这身份......”她意有所指地扫过小夭的嫁衣，“会不会太勉强了些？”
玱玹眸色一沉，正要开口，小夭却先一步笑了。
“姐姐多虑了。”她声音清亮，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陛下待皓翎珍重，愿再次于紫金顶行大婚之礼相迎，我自当以王后之仪相待。倒是姐姐......”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今日妆容似乎浓了些，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馨悦脸色骤变。她昨夜确实辗转难眠，今早不得不敷了厚厚的脂粉遮盖憔悴。
玱玹适时上前，伸手扶住小夭：“吉时已到。”
馨悦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玱玹牵着小夭的手走向高台，而自己，只能站在阴影里，像个局外人。
礼乐奏响，百官朝拜。小夭站在高处，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突然觉得无比孤独。她下意识摸向袖中的玉佩，却在触及玱玹温柔的目光时，猛地收回了手。
“从今往后，”玱玹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喜悦，“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小夭勉强勾起唇角，眼中却泛起湿意。在这一片喜气中，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随着那个下落不明的人，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海域。
海风呼啸，远在千里之外的无名岛上，涂山璟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阿念慌忙上前。
涂山璟摇摇头，望向北方天空：“没什么......”他轻声道，“只是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阿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是紫金顶的方向。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眶微微发热。
“走吧。”她突然说，“我带你去看日落。”
涂山璟怔了怔，最终点头：“好。”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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