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窗纸染上一层朦胧的淡金。王一博睁开眼时,怀里的人呼吸匀长,眼睫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两弯安静的弧影。
昨夜那句低低的“嗯”似乎还带着温热的湿气,萦绕在耳畔。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指尖极轻地拂过肖战散在枕上的几缕乌发,像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动作虽轻,肖战仍是眼睫一颤,醒了。
那双初睁开的眼眸还带着点惺忪的茫然,映着窗外透入的微光,水润清亮。
王一博心头一撞,几乎忘了呼吸。
“醒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却下意识收拢,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云海,看不看?”
肖战身体瞬间绷紧,残余的睡意一扫而空,手肘本能地抵住王一博坚实的胸膛,试图拉开距离:“松开!谁要跟你挤着看什么云海?”
王一博低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清晰地传来。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将下颌抵在肖战发顶,贪婪地嗅着他发间残留的松木皂角气息,混着一丝极淡的药草冷香。“昨夜是谁答应的?”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愉悦,“晚了。今日必看不可。”
肖战挣了几下,那箍在腰间的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他耳根不受控地漫上薄红,索性放弃,冷声道:“那还不快滚下去准备?”
王一博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力道,利落地翻身下榻。
晨光勾勒出他劲窄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背线条,动作间流畅矫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山间的清晨,空气清冽得如同浸过冰泉。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丝丝缕缕缠绕在半山腰的苍翠林木间。
王一博牵着一匹通体乌黑、四蹄踏雪的骏马等在院中,马鞍已备好,鞍袋里鼓鼓囊囊,显然塞了不少东西。
“就一匹马?”肖战蹙眉,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马厩。
“黑云脚程快,稳当。”王一博拍了拍马颈,黑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山路陡,两人一马,正好。”他笑得坦荡,眼底却藏着点促狭的光。
肖战瞥他一眼,懒得再争,只当没看见他伸过来搀扶的手,自己抓住马鞍,利落地翻身而上。
动作干净漂亮,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飒爽。王一博眼底的笑意更深,随即也翻身上马,稳稳坐在他身后。
马鞍空间有限,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紧相贴。王一博长臂一伸,从肖战身侧穿过,握住了缰绳,将他半圈在怀中。
“坐稳了。”低沉的嗓音贴着肖战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王一博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黑云长嘶一声,四蹄腾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沿着蜿蜒的山径向上奔去。
山风骤然变得急促,呼啸着掠过耳畔。起初的路还算平缓,黑云跑得平稳矫健。王一博控着缰绳,胸膛紧贴着肖战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春衫,彼此的体温毫无阻隔地传递。
肖战脊背挺得笔直,刻意维持着一点距离,可每一次马蹄踏在凸起的山石上带来的颠簸,都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撞入那片坚实的温热里。
每一次撞击,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脊骨,仿佛要震进他胸腔深处,与他自己的心跳混在一处。
“怕了?”王一博的声音混着风声灌入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颠簸中,肖战极力稳住身形,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怕你骑术不精,连人带马摔下去!”
“嘴硬。”王一博低笑,胸膛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箍在肖战腰侧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心跳快得吵到我耳朵了,夫人。”
“你——”肖战刚想反驳,山风却猛地送来一阵异常尖锐的哨响!
那哨声短促、凄厉,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夜枭,瞬间撕裂了清晨山林的静谧与方才那点若有若无的旖旎。
王一博脸上的笑意骤然冻结,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如鹰隼般锐利冰冷,猛地勒紧缰绳!
“吁——!”
黑云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嘶,硬生生钉在原地。
马身剧烈地晃动,肖战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重重撞进王一博怀里,后腰被他的手臂死死箍住,才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肖战心头一凛,立刻察觉不对。
王一博没有立刻回答,他侧耳倾听,眉头紧锁成一个凌厉的川字。
山风送来的不只是哨声的余韵,还有隐约的、杂乱的呼喊和金铁碰撞的脆响,方向正是他们山寨所在!
几乎就在哨声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受惊的羚羊,从下方陡峭的山坡密林中狼狈地窜出,连滚带爬地冲向大路。
是寨子里负责瞭望的年轻哨子小六!他脸上沾着泥污,嘴角裂开一道口子,渗着血丝,一只胳膊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经脱臼。
“大当家!大…大当家!”小六看到王一博,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嘶声哭喊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奔跑而破音变调,“黑虎寨!是黑虎寨的余孽!他们…他们从后山绝壁摸上来了!人…人不多,七八个,可全是硬点子!他们…他们冲着粮仓去了!老赵叔带人顶…顶不住了!让我…让我拼死冲出来报信!”
“粮仓?”王一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周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戾气。粮仓存着山寨上下百十口人熬过春荒的命根子!他目光如电般扫过小六脱臼的手臂和脸上的伤,眼中怒火更炽,几乎要喷薄而出。
“上马!”王一博猛地朝小六低吼一声,声音不容置疑。同时,他原本环在肖战腰间的手臂骤然发力,将他更紧地按向自己,另一只手狠狠一抖缰绳,口中发出一声短促凌厉的呼哨!
“驾——!”
黑云如同通晓主人心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四蹄猛地蹬地,巨大的冲力让肖战整个人再次狠狠撞进王一博怀里。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维持那点可怜的距离,山路已到尽头,前方是通往山寨的陡峭下坡!黑云如同离弦的重箭,挟着千钧之势,朝着山下寨子的方向狂飙突进!
风声在耳边发出尖锐的厉啸,刮得脸颊生疼。眼前的景物疯狂地倒退、模糊,连成一片飞驰的色块。剧烈的颠簸如同汹涌的波涛,肖战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随着马匹的起伏而颠簸晃动,每一次下冲,都让他更深地嵌入身后那个宽厚灼热的胸膛。王一博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铁箍,牢牢地锁住他的腰腹,将他固定在马背上,也固定在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衫,肖战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每一寸肌肉的贲张与发力,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变得更快、更重,如同战场上的擂鼓,咚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背心。那滚烫的体温,混杂着王一博身上特有的松木气息和此刻浓烈的、属于战意的凛冽气息,将他严丝合缝地包裹、笼罩。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带着令人心悸的、生死与共的紧密。
山路陡峭崎岖,黑云四蹄翻飞,踏在碎石枯枝上发出急促的爆响。肖战甚至能感受到马匹强健肌肉的每一次绷紧与舒张传递来的力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王一博握着缰绳的手臂。那手臂肌肉坚硬如铁,脉搏在皮肤下有力地搏动着,传递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可以托付生死的强悍力量。
“低头!”王一博的厉喝骤然炸响在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肖战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意识,猛地将头埋低,紧紧贴向王一博的颈窝。
“咻——!”
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响几乎是贴着他的头顶擦过!一支漆黑的弩箭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钉入前方一株碗口粗的树干!箭尾犹在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箭簇深深没入树干,尾羽上刻着一个狰狞的虎头标记——正是黑虎寨的夺命符!
冷汗瞬间浸透了肖战后背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方才那一瞬,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擦过他的发梢!
“找死!”王一博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森寒刺骨,蕴着滔天的杀意。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狠狠一夹马腹,黑云的速度再次飙升!他一手控缰,另一只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出鞘的龙吟之声清越刺耳,在呼啸的风声中撕开一道冰冷的裂帛!
前方山路拐角,一个黑影正从侧面的山石后探出身,手中劲弩再次对准了这匹狂奔的烈马!那人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狞笑,似乎笃定下一箭必能得手。
然而,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就在黑云即将冲过拐角的刹那,王一博猛地一勒缰绳,同时双腿控马,黑云竟在高速冲刺中不可思议地人立而起!巨大的冲势带着肖战再次重重撞进王一博怀里,后背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与此同时,王一博握刀的手臂如毒龙出洞,借着马身人立的冲势,长刀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寒芒!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令人牙酸。那持弩的黑虎寨匪徒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未褪去,惊愕和恐惧才刚刚爬上眼底,整个头颅便已高高飞起!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一瞬,颈腔中喷出的热血如同妖异的喷泉,在初升的阳光下洒下漫天血雨,才颓然栽倒。
腥热的血点有几滴溅在肖战的脸颊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他身体微僵,攥着王一博手臂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泛白。然而眼中并无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沉凝。
黑云前蹄落地,毫不停顿,载着两人风驰电掣般冲过那具喷血的尸体和滚落的头颅,将那片血腥远远甩在身后。寨门已近在眼前!厮杀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如同沸水般清晰地涌入耳中。
寨门处一片狼藉。简陋的木栅栏被撞塌了一角,几个留守的寨丁正与数名凶悍的黑衣匪徒缠斗在一起,地上已躺倒了几人,生死不知。匪徒们目标明确,一边抵挡着寨丁的阻击,一边试图向寨子中央粮仓的方向突进。
“大当家回来了!”混乱中有人瞥见王一博策马冲来的身影,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嘶喊。
这一声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激战中的匪徒们猛地回头,看到那匹如乌云般卷来的黑马和马上如同煞神降临的身影,眼中瞬间闪过惊惧。
王一博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猛地一勒缰绳,黑云在冲入寨门的瞬间再次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踹向离得最近的一个匪徒面门!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那匪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面门凹陷下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土墙上,再无声息。
借着马身下落的冲势,王一博长臂一舒,刀光如同匹练般横扫!另一个试图举刀格挡的匪徒,连人带刀被拦腰斩断!鲜血和内脏泼洒开来,场面血腥骇人。
“阿战,左边!”王一博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厉喝,声音穿透混乱,清晰地传入肖战耳中。他第一次没有用那戏谑的“夫人”,而是唤了他的名。
肖战眼神一凝,在王一博控马冲向下一个目标的瞬间,他身体如同灵蛇般侧滑,借着王一博手臂的支撑力稳住身形,同时右手闪电般从腰间一抹!
三道细微的银光如同毒蛇吐信,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没入左侧一个正举起斧头、试图从背后偷袭一名寨丁的匪徒的脖颈和双眼!
“呃啊——!”那匪徒发出凄厉的惨嚎,斧头脱手落地,双手捂住鲜血狂喷的脖子和眼睛,痛苦地翻滚倒地。
王一博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唇边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笑意。他手腕一翻,长刀斜撩,将一个从侧面扑来的匪徒持刀的手臂齐肩卸下!
两人一马,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王一博刀锋所向,血肉横飞,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的狂暴力量,掀起腥风血雨。肖战则如同他背后最致命的影子,每一次出手都迅捷无声,银针专攻刁钻要害,精准地补刀或解决王一博刀锋不及的威胁。彼此的动作间竟生出一种无需言语的、生死相托的可怕默契。
短短片刻,冲入寨门的七八名黑虎寨精锐,已倒下大半。残存的两人被王一博身上那尸山血海般的煞气骇破了胆,怪叫一声,转身就想从来路逃窜。
“想走?”王一博眼神一厉,控马就要追击。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转换刹那!一道阴冷的锐风,竟从寨门侧面倒塌的草垛阴影中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并非王一博,而是他身前马背上的肖战!角度刁钻,时机狠毒!
肖战全身的汗毛在那一刻陡然倒竖!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侧身,试图闪避,可马背上空间有限,王一博的身体又挡在他另一侧!
千钧一发!
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猛地压下!王一博竟在电光火石间,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肖战与那支夺命冷箭之间!
“噗!”
箭簇入肉的闷响,让肖战的心跳骤然停止。
“王一博!”一声失控的厉喝冲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和撕裂般的痛意。他反手死死抓住王一博的臂膀,那臂膀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却依旧稳稳地握着缰绳。
王一博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背后的伤势,眼中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般燃烧起来,死死锁定了草垛阴影中那个正欲再次张弩的身影!
“杂种!”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齿缝中迸出。王一博猛地一夹马腹,黑云如同感受到主人焚天的怒火,狂啸着朝那草垛直冲而去!
那偷袭的匪徒见势不妙,魂飞魄散,连弩都扔了,转身就想跳入旁边的壕沟逃命。
太迟了!
王一博手中的长刀带着撕裂一切的仇恨与力量,脱手飞出!长刀化作一道贯日的惊虹,挟着尖锐的破空厉啸,精准无比地从那匪徒的后心贯入,前胸透出!刀身上蕴含的巨大力道带着那匪徒的尸体向前猛冲数步,最终将他死死钉在了一堵土墙上!尸体悬挂在刀柄上,四肢犹自抽搐。
整个寨门附近,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残存的零星匪徒早已被吓破了胆,被寨丁们乱刀砍倒。王一博坐在马背上,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染血的标枪,只是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肖战的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臂膀,指尖冰凉。他清晰地看到,一支黑色的弩箭,箭尾刻着狰狞的虎头,正深深钉在王一博左后肩胛骨下方!鲜血已经迅速洇透了玄色的衣料,晕开一片深暗的湿痕。
“你……”肖战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冲撞,最终却只化作一个急切的动作——他试图侧身去查看那伤口。
一只带着薄茧和血迹的大手却更快地覆上了他的手背,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人。王一博微微侧过头,脸色因失血有些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但那双深黑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强忍痛楚的笑意,深深望进肖战惊魂未定、写满担忧的眼底。
“慌什么?”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喘息,却异常清晰地传入肖战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灼热的火星,烫在他的心尖,“说了死也不放,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肖战脸颊上溅到的血点,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替他擦去,终究只是更紧地反手握住了肖战冰凉的手指,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滚烫的承诺。
“云海…改日再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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