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与灰色的共振

第二十二章：橙色与灰色的共振

友谊赛当天，夏野在更衣室来回踱步，橙色队服像团火焰在白色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他第三次检查手机——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江砚辞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两小时前："地铁上，信号不好。"

"再看手机屏幕都要被你盯穿了。"队长扔来毛巾，"你那个学霸对象肯定来，上周我看见他在图书馆研究篮球战术。"

夏野差点被矿泉水呛到，"谁说他是我对象？"

"哦？"队长挑眉，指向他锁骨处露出的银链，"那能让我摸摸这个宝贝吊坠吗？"

更衣室爆发出哄笑。夏野抄起运动包砸过去，却在拉链敞开的瞬间慌了神——里面滚出个牛皮纸袋，掉出几片干燥的满天星花瓣，还有张字迹工整的卡片："第51号元素常温下稳定，但遇到Sb会产生剧烈反应。——J"

纸条在队友们的争抢中皱成一团。夏野红着耳朵把纸片抢回来塞进护腕，指尖触到内侧粗糙的缝线——那里被他偷偷缝进了江砚辞上次掉在他床上的蓝墨水笔迹，是半页《出师表》的默写。

球员通道的灯光骤然亮起时，夏野在欢呼声中眯起眼睛。看台上那片橙色海洋里，突兀地缀着个灰色斑点——江砚辞果然穿着约定的灰T恤，正低头调整单反相机。镜头反光晃过夏野眼睛的瞬间，对方突然抬头，隔着半个球场对他比口型："笨、蛋。"

裁判哨声响起。夏野在跳球时抢到先机，篮球破空的轨迹比他预想中还要流畅。首节结束的哨声响起时，计分板显示28:24，他个人独得12分。擦汗的间隙，他瞥见江砚辞的相机始终对着自己，镜头盖却忘了摘。

"故意的吧..."夏野嘟囔着，却在对方第三次按错快门时笑出声。这个在实验室能精确到0.01毫升的优等生，此刻连最简单的器械都操作不利索，只因镜头里是他。

第三节开始三分钟，意外发生了。夏野突破上篮时被对方中锋撞飞，右膝重重磕在地板上。疼痛炸开的瞬间，他听见看台传来椅子翻倒的声响——江砚辞站了起来，手指死死攥着栏杆，关节白得像要裂开。

队医检查时，夏野透过人群缝隙往外看。那个灰色身影正被保安拦在球员通道口，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炸毛的猫。

"骨裂可能，必须去医院。"队医的话让夏野猛地挣扎起来。他推开搀扶的队友，单脚跳着冲向记分台抓起麦克风："比赛继续！我很快回来！"

全场寂静中，夏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每个角落："江砚辞！过来扶我！"

保安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江砚辞推眼镜的动作像是按下某个开关，瞬间恢复了优等生的镇定。但当他握住夏野的手腕时，夏野分明感觉到那截脉搏快得吓人。

"能走吗？"江砚辞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不能。"夏野整个人挂上去，趁机把汗湿的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你背我？"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江砚辞突然弯腰，手臂穿过夏野的膝弯，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引得看台一片尖叫。夏野慌忙揪住他衣领："操！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江砚辞嘴角勾起罕见的弧度，"但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夏野盯着X光片上的阴影，突然发现江砚辞的白球鞋上沾着橙色的防滑粉——是刚才抱他时蹭到的，两种颜色混合成暧昧的珊瑚色。

"轻微骨裂，固定后静养两周。"医生的话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江砚辞在病历本上记录注意事项时，钢笔尖突然顿了顿："比赛..."

"赢了。"夏野晃了晃手机，群里正在刷屏庆祝。他偷瞄江砚辞紧绷的侧脸，用没受伤的腿轻碰对方膝盖："喂，你刚才是不是快哭了？"

钢笔在纸上洇出个墨点。江砚辞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恰好遮住了发红的眼眶："相机里...全是你的照片。"

"废话，难道你拍别人？"

"不是。"江砚辞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全是模糊的...我手抖得对不上焦。"

夏野胸腔里泛起奇异的酸胀。他拽过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银链上的"Y"字母硌进彼此掌心："现在抖吗？"

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的脚步声。江砚辞突然俯身，眼镜框冰凉地贴上夏野的鼻梁："比刚才...抖得更厉害。"

返校的出租车里，夏野的石膏腿横占整个后座。江砚辞小心托着他的膝盖，指尖在石膏上无意识地画着分子结构图。

"签名。"夏野突然掏出马克笔，"就写'给世界上最帅的Sb'。"

江砚辞接过笔，却在落款处画了个标准的苯环结构。夏野正要抗议，突然发现六个碳原子连接处藏着极小字母：C（夏）6H6（砚辞）。

"操..."夏野耳尖发烫，"这算化学情书？"

车窗外霓虹流转。江砚辞的镜片映着斑斓的光斑，遮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是标记。就像..."

"就像吊坠里的字母。"夏野接上他的话，两人同时摸向自己心口。司机师傅突然急刹车，惯性让他们撞在一起，夏野尝到对方唇上残留的咖啡苦香。

宿舍楼下，江砚辞蹲下身："我背你上去。"

"不要，太丢人了。"夏野拄着拐杖往后躲，却见对方变魔术般掏出个橙色护膝——正是他去年训练时丢在高中体育馆的那个。

"当时你说..."江砚辞的声音越来越低，"要是有人能发明自动爬楼机就好了。"

夏野怔住了。那个暴雨天的午后，他随口抱怨的话，竟被对方记了整整四百零九天。当他趴上那个看似单薄却异常稳当的后背时，突然发现江砚辞后颈有颗小痣，藏在衣领下若隐若现，像他那些藏得很深却始终存在的温柔。

五楼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夏野数着江砚辞的脚步声，数到第九十七下时，温热的气息突然拂过他耳垂："下次..."

"嗯？"

"别在公开场合喊我名字。"江砚辞的耳廓红得透明，"会失控。"

夏野把脸埋进对方肩窝偷笑。拐杖落地的声响惊亮了最后一盏灯，照亮门把手上挂着的东西——玻璃瓶里蔫掉的满天星不知被谁换成了新鲜花束，下面压着张战术分析图：是今天比赛的复盘，在夏野每个得分位置都画了红圈，旁边标注着精确到厘米的走位建议。

最下方有行小字："第51号元素的特性：遇热膨胀，遇Sb会产生永久性形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