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烛火燃到半夜,案上的急报被朱笔圈了三道红痕,墨迹晕开,像北境渗在雪地里的血。
“柔然十万骑兵破了雁门关西侧的隘口,守将李将军战死,前锋已逼近云州城。”王一博捏着奏报的手指泛白,声音沉得能压出水,“云州城防薄弱,若守不住,柔然骑兵不出三日就能直逼京畿。”
肖战站在案前,玄色朝服的袖口绷得笔直——他刚从兵部回来,沙盘上北境的防线图还在脑海里清晰着,李将军是父亲萧靖远的旧部,骁勇善战,竟也战死,可见柔然这次是倾巢而出,来势汹汹。
“陛下,臣请旨,挂帅出征。”肖战单膝跪地,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父亲在甘州还有三万精锐,臣即刻回甘州调兵,再联合云州守军,定能将柔然挡在北境之外!”
王一博猛地抬头,烛火映在他眼底,亮得有些发颤。他知道肖战必须去——朝中能统兵的将领,萧靖远在西南镇抚士族余孽,赵峰需镇守京营,唯有肖战,既能领兵,又懂北境地形。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他再去刀尖上搏命,舍不得让他再面对生死未卜的战场。
“你……”王一博的声音顿了顿,才压下喉间的涩意,“需多少时日能抵达云州?”
“臣明日一早就启程,快马回甘州调兵,十日之内必到云州。”肖战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得像北境的寒松,“陛下放心,臣定守住云州,守住北境,绝不会让柔然骑兵踏入京畿一步。”
王一博走下龙椅,伸手将他扶起。指尖触到他的手臂,才发现他的手比自己还凉——是紧张,是战意,或许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不舍。他转身走到柜前,打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放着一件墨色披风,领口绣着两朵并蒂莲,针脚细密,是他这几日趁批阅奏折的间隙,偷偷绣的。
“北境冷,夜里行军更寒,把这个带上。”王一博将披风递给他,声音轻了些,“别像上次在甘州那样,冻得手都握不住剑。”
肖战接过披风,指尖抚过领口的并蒂莲,心里猛地一热。他知道王一博不善女红,这披风定是花了不少心思。他将披风抱在怀里,像抱着一团暖火:“谢陛下。”
“明日出征,朕去送你。”王一博转身,不敢看他的眼睛——怕一看,就舍不得让他走了。
肖战却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陛下,等臣凯旋,我们……”
他没说完,却看见王一博点了点头,眼里的光像融了的雪:“等你回来,朕就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朕的人,是朕要一起守江山、过余生的人。”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砸在肖战心里。他用力点头,喉咙发紧,只说了句“臣定早日归来”,便转身退出了养心殿——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舍不得走。
肖战走后,王一博坐在案前,看着那盏烛火,直到天明。李福全进来伺候梳洗时,见他眼底的青黑,忍不住劝:“陛下,您好歹歇会儿,肖将军去出征,也盼着您身子好好的。”
“朕没事。”王一博摇头,拿起案上的兵符——他要调京营的五千骑兵,从侧翼驰援云州,虽不能和肖战同去,却也能为他分担些压力。
第二日清晨,城门楼外飘着细雪。肖战一身银甲,骑在白马上,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亲兵。王一博站在城门下,手里捧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梅花糕——和当年在猎场,他给肖战留的一样。
“路上饿了,就吃点。”王一博将食盒递给他,指尖碰到他冰冷的甲胄,忍不住多叮嘱了句,“北境多风雪,别硬扛,要是伤了,一定要第一时间传信回来。”
“臣记住了。”肖战接过食盒,放进马鞍旁的袋里,又将那墨色披风系在肩上,“陛下在京中也要保重,别为了朝政熬坏了身子。”
他勒住马,最后看了一眼王一博,眼里的情意像雪下的炭火,暖得能烧透寒天:“陛下,等臣回来。”
“嗯,朕等你。”王一博点头,看着他转身,白马扬起前蹄,带着亲兵,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披风上的并蒂莲在雪地里一闪,像两朵开在寒夜里的花,倔强又热烈。
城门楼的风,带着雪粒子,刮得脸生疼。王一博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肖战的身影,才转身回宫。刚走进养心殿,就见赵峰匆匆进来:“陛下,甘州传来消息,萧将军(萧靖远)已率两万兵马北上,预计五日后能与肖将军汇合!”
“好。”王一博松了口气,走到沙盘前,手指落在云州的位置——有肖战父子联手,云州定能守住。
可他心里还是悬着——柔然骑兵凶悍,北境天寒地冻,肖战的旧伤会不会复发?粮草能不能及时送到?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让他坐立难安。
他拿起笔,想给肖战写封信,却只写下“平安”二字,便再也写不下去。有些话,说多了怕他分心,说少了又怕他不知道自己的牵挂。最后,他将信折好,放进一个锦囊里,交给亲兵:“快马送去肖将军军中,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上。”
亲兵领命而去。王一博走到窗边,望着北境的方向,雪还在下,像当年猎场的那场雪。他忽然想起,肖战曾说过,北境的雪,比江南的雨更烈,却也更干净,能洗去所有的血和尘埃。
“肖战,”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佩——那是当年肖战还给自己的牡丹玉佩,如今他带在身边,像带着他的念想,“一定要平安回来。”
而此刻的北境路上,肖战正策马疾驰。风雪打在脸上,像刀子割,他却丝毫不敢放慢速度。马鞍旁的食盒里,梅花糕还带着温气,肩上的披风暖得能护住心口,怀里的锦囊里,装着陛下的信——他知道,京城里有人在等他,等他回去,等他一起看江南的桃花,等他一起守这万里江山。
“驾!”肖战大喝一声,白马加速,冲破风雪,朝着甘州的方向奔去。他的身后,是十万火急的军情,身前,是心心念念的人,是必须守住的家国。
这一去,纵是刀山火海,他也定要活着回来,兑现那个在城门下的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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