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京城却无端掀起一阵暗流。
这日,肖战奉召入宫议事,直至傍晚方归。刚踏入王府,便觉气氛不对,下人们个个神色惶惶,李管家更是面无人色地迎上来,声音发颤:“王爷!不好了!王班主...王班主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肖战脑中“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什么?!为何事?!”
“说是...说是云深戏班前日去吏部张侍郎家唱堂会,那张侍郎昨夜突发急症暴毙!府中有人举报,说张侍郎是听了王班主的戏后,饮了戏班呈上的‘润喉茶’才中毒身亡!京兆府便以涉嫌投毒害命的罪名,将王班主锁拿入狱了!”李管家急得老泪纵横。
“荒谬!”肖战勃然大怒,目眦欲裂,“一博与那张侍郎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分明是诬陷!京兆尹是干什么吃的?!竟敢直接拿人!”
“王爷息怒!”李管家连忙道,“据说...据说在现场搜出了证据,那盛润喉茶的壶底残渣中验出了剧毒!而且...而且张府有下人指认,亲眼看到王班主在开唱前,亲自检查过那壶茶...”
肖战心头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陷害!这是早有预谋的陷害!目标直指一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备马!去京兆府大牢!”
“王爷!去不得啊!”李管家死死拉住他,“如今人证物证都对王班主不利,您若此刻强行去闯大牢,反而落人口实,说您以权干预司法,包庇嫌犯!那些盯着您的人,正等着抓您的错处呢!”
肖战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知道李管家说得对,越是此时,越不能自乱阵脚。但他一想到一博此刻身陷囹圄,可能正在受苦,便心如刀绞,几乎要发狂。
“查!”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给本王查!那张侍郎近日与谁结怨?死前见过什么人?府中下人背景都给本王摸清楚!还有那指认的下人,控制起来!一博绝不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是!老奴这就去!”李管家慌忙应下。
这一夜,贤王府灯火通明,人影穿梭,却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恐慌。肖战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拨接一拨,得到的回报却令人心沉——所有证据都对王一博极为不利,此案已被京兆尹列为要案,严加看管,外人根本无法接触。
次日早朝,肖战面色阴沉地立于殿中。果然,立刻有御史出列,慷慨陈词,痛斥戏子卑劣,胆大包天毒害朝廷命官,并隐晦提及贤王与案犯过往甚密,恐受蒙蔽,应避嫌云云。
荣王等人更是趁机落井下石,要求严惩凶犯,以儆效尤。
肖战死死攥着玉笏,强压下当场发作的冲动,目光投向御座上的皇帝。
皇帝面色沉静,听罢众人之言,只淡淡道:“案情未明,不必妄下论断。京兆尹既已受理,便依法查办便是。退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将案件钉死在了京兆府,断绝了肖战想借由宗正寺或大理寺插手干预的可能。
退朝后,肖战拦住京兆尹,目光冷厉如刀:“刘大人,此案若有任何冤屈,本王绝不会坐视不理!”
京兆尹冷汗涔涔,连连拱手:“王爷明鉴,下官...下官一定依法秉公办理,绝不敢有丝毫徇私!”话虽如此,眼神却闪烁不定,显然压力巨大。
肖战知道从他这里难有突破,愤然离去。
接连三日,案件毫无进展。肖战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却仿佛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证据链完美得可怕,所有线索查到关键处便莫名中断。王一博被单独关押,严防死守,根本无法探视。
肖战心急如焚,形容憔悴,几乎要不顾一切闯进大牢。
第四日深夜,韩烨悄然来访。
“战哥儿,”韩烨屏退左右,面色凝重,“我暗中查了那张侍郎。他死前两日,曾与荣王府的长史密会过。而且,指认王班主的那名张府下人,他乡下的老娘近日得了一笔来历不明的巨财。”
肖战眼中寒光暴涨:“荣王!果然是他!”
“但无实证。”韩烨摇头,“荣王行事谨慎,不会留下把柄。那长史已离京,下落不明。那下人一口咬定所见,严刑拷打也不改口。”
肖战一拳砸在桌上,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害一博?!”
“硬闯劫狱是下下策,正中他们下怀。”韩烨按住他,“为今之计,唯有找到铁证,证明投毒并非发生在戏班献艺之时,或找到真凶。否则...即便陛下有心回护,众口铄金,王班主也难逃一死。”
死!这个字像一把冰锥刺入肖战心脏,让他浑身冰冷。他绝不能失去一博!
就在此时,李管家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桃木符:“王爷!这是...这是王班主托狱卒悄悄送出来的!”
肖战一把夺过,那是他当初在街边买的那对“平安喜乐”符中的一枚,刻着“平安”二字。木符背面,用指甲极细微地划了几个几不可见的字迹。
肖战凑到灯下仔细辨认,呼吸骤然一滞——
“茶非我备,壶被调换,张有旧疾,忌半夏。”
是王一博的字迹!他在绝境中,竟仍保持着惊人的冷静,指出了关键!
“半夏...”肖战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对!半夏性温,但生用有毒,可致人喉舌麻痹、呼吸困难,看似急症!一博精通药性,他是在提示我们!张侍郎或许早有旧疾,忌用半夏,而毒药被混入了润喉茶中!壶被调换...说明下毒者并非在戏班手中下毒,而是提前或事后调换了茶壶!”
一条清晰的调查方向瞬间呈现!
“韩烨!”肖战抓住好友的手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查太医院档案!查张侍郎的脉案!查他忌用什么!还有,查他那几日接触过的所有药材来源!重点查半夏!”
“好!”韩烨眼中也闪过锐光,立刻转身离去。
有了明确方向,肖战麾下所有力量被高效调动起来,不再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又煎熬了两日,在皇帝对此案表示“关注”的无形压力下,各方线索终于汇聚。
太医院档案证实,张侍郎确有心悸旧疾,日常服用之药,严禁与半夏同用。
韩烨查到,张侍郎死前三日,其心腹管家曾从一间与荣王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药铺,购买过少量生半夏,谎称是治疗咳嗽。
最关键的是,肖战的人终于找到了那个被荣王府长史秘密送走、又灭口未遂的张府丫鬟!她侥幸逃生,暗中藏匿,手中竟保留了长史让她调换茶壶、并许诺重赏的证词和信物!
铁证如山!
肖战立刻带着所有证据,直闯宫闱,跪在皇帝面前,将荣王如何设计毒杀政敌张侍郎、又如何嫁祸王一博的阴谋和盘托出,证据确凿,条理清晰。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憔悴不堪却目光灼灼的弟弟,又翻看那累累铁证,面色阴沉如水。他没想到,宗室之内,竟有人为铲除异己,如此不择手段,甚至将主意打到了战儿最在意的人身上。
“岂有此理!”皇帝震怒,当即下旨,彻查荣王府!京兆尹即刻释放王一博!
京兆府大牢沉重的大门打开,阳光刺眼。
王一博缓步走出,三日牢狱,他虽清减了些,衣衫略显凌乱,但背脊依旧挺直,神色平静,不见丝毫狼狈。
肖战早已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刻冲上前,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手臂因后怕而微微发抖:“一博...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一博被他勒得生疼,却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失而复得的恐惧。他抬手,轻轻回抱住他,低声道:“不晚。我知道王爷一定会来。”
肖战松开他,仔细打量他周身,声音沙哑:“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受伤?”
“无碍。”王一博摇摇头,目光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颊上,眉心微蹙,“王爷辛苦了。”
“我没事!”肖战握紧他的手,眼圈泛红,“走,我们回家。”
马车径直驶回贤王府。李管家早已带着所有下人跪迎在门口,个个喜极而泣。
回到“归云居”,肖战屏退左右,亲自打来热水,小心翼翼地替王一博擦拭手腕上镣铐留下的淡淡红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荣王已被圈禁府中,等候发落。所有参与构陷之人,一个都跑不掉。”肖战低声道,语气中带着狠厉,“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王一博安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青黑:“王爷这几日,定然没有安睡。”
肖战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贪恋那一点微凉的温度:“我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怕你...”他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王一博心中酸软,倾身过去,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都过去了。”他低语。
肖战回应了这个吻,小心翼翼,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深刻眷恋。
良久,肖战才低声问:“那桃木符...”
“一直贴身藏着。”王一博道,“我知道王爷看得懂。”
肖战将他紧紧搂住,下巴抵着他发顶,哑声道:“幸好...幸好你没事...幸好...”
夕阳透过窗棂,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拉长,温暖而静谧。
经此一劫,肖战更是将王一博护得密不透风,几乎寸步不离。而京城上下也彻底看清,那位王班主是贤王爷彻彻底底的逆鳞,触之必死。
数日后,皇帝下旨,荣王夺爵,圈禁终身。一干涉案人等,皆依法严惩。同时,赏赐云深戏班黄金百两,以慰其冤。
圣旨传到戏班时,肖战正陪着王一博在院中晒太阳。听完旨意,他哼了一声:“便宜他们了!”
王一博倒是淡然,只谢恩接旨。
待人走后,肖战凑过来,从身后环住他,闷声道:“一博,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视线了。”
王一博莞尔,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王爷,草木皆兵了。”
“我不管!”肖战抱得更紧,“你就是我的命。”
阳光正好,岁月无声。风波虽厉,却终究过去,只让彼此的手握得更紧,心贴得更近。
此后余生,唯愿平安喜乐,再无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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