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坐标

“肖战。”

两个字，字正腔圆，是现代汉语的发音，从他薄冷的唇间吐出，像两颗冰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穿越之前……你认不认识我？”

烛火噼啪一下，爆出细微的火星。

肖战猛地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窖般的寒冷和巨大的耳鸣声。

他……他说什么？

认识他？

穿越之前？

王一博依旧站在那里，烛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却照不进丝毫温度。他脸上没有任何戏谑或试探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仿佛在问一个早已知道答案、却必须由对方亲口确认的问题。

肖战的嘴唇哆嗦着，脑子乱成一锅煮沸的粥。穿越前？高二（三）班？那个坐在前排、永远挺直脊背、成绩好得令人发指、却冷漠得几乎不与人交流的转校生王一博？

那个他偶尔会在篮球场边瞥见、动作利落漂亮却总独来独往的王一博？

那个……他只听说过名字、几乎从未有过交集的王一博？

“我……”他喉咙干得发痛，声音嘶哑破碎，“我们……一个班……但你……”

但你几乎没正眼看过任何人。后面这句话，他没能说出口。

王一博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冰层下急速掠过的暗流，快得抓不住。他极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

“果然。”他吐出两个字，听不出情绪。握着铁牌的手指收紧了些，骨节泛出青白色。

他不再看肖战，视线落回手中的铁牌上，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冷的边缘。

“那‘博君一肖’呢？”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研磨般的质感，“穿越之前，你听过吗？”

博君一肖？

肖战茫然地摇头，下意识回答：“没有……那是什么？是你……你们家的什么……”

他想说是不是王一博家族的口号或者什么标志，就像某些古老家族会有族徽格言一样。

但他话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在他说出“没有”两个字时，王一博摩挲铁牌的动作骤然停顿。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眼。

那双眼睛里，之前所有复杂的、难以辨别的情绪，在那一刻，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什么，也彻底熄灭了。

彻底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死寂之中。

就好像……最后一丝不确定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牵连，也被彻底斩断了。

肖战被那眼神冻得骨髓都在发寒，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你……你到底什么意思？那四个字到底是什么？这铁牌！你手里那块！是不是和我的有关？！”

他激动地上前一步，举起一直紧攥在手心里的、刻着“bjyx”的铁牌。

王一博的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铁牌，又落回自己掌心那块上。

烛光下，肖战终于看清了——王一博手里那块铁牌，和他的大小、材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磨损更严重，边缘更加光滑。而上面刻着的，也不是兽头，而是两个同样歪扭、却因反复摩挲而略显模糊的现代字符——

“xz”

肖战的呼吸猛地窒住。

XZ……肖战？！

那是……他的名字？！

“这……这是……”他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铁牌，又猛地抬头看向王一博。

王一博的脸上，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情绪波动也彻底消失了。他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确认，卸下了最后一丝不必要的负累，整个人变成了一座真正毫无生气的冰雕。

他看着肖战，眼神空洞而冰冷，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起伏，宣布最终判决：

“看来，‘错误坐标’……”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肖战的神经。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