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去。”
三个字,像三颗冰钉,楔入耳膜。
那护卫说完,毫不迟疑,大步上前。另一人也紧随其后。
缩在床脚的小丫鬟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被粗暴地一把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不敢再出声,只能惊恐地看着。
肖战甚至来不及挣扎,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两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他,将他从那张硌人的破床上粗暴地拖拽下来。
后背撕裂的伤口被猛地牵扯,剧痛瞬间炸开,眼前一片昏黑。那诡异的、来自王一博的贯穿痛也同时尖锐起来,两股极致的痛苦交织,几乎要将他意识撕碎。
他像一袋破布,被毫不留情地拖过冰冷的地面,拖出那间破屋,拖过荒芜的院落。
清晨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裸露的伤口上。
王府侧门吱呀打开,门外是灰蒙蒙的、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
“滚吧!”护卫冷嗤一声,手臂用力,将他狠狠掼了出去!
肖战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点微尘。所有的伤处受到二次撞击,痛得他蜷缩起来,喉咙里涌上腥甜,几乎要呕吐。
身后的王府侧门,“哐当”一声,决绝地合拢。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只有冷风呼啸着吹过空荡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
他被扔出来了。
像丢弃一件真正的垃圾。燕王府彻底抛弃了他。
后背的血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在冰冷的石板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而那共享的、来自王一博的贯穿痛,依旧持续不断地、冰冷地存在着,提醒着他另一端那个人也正在承受着什么。
他会死在这里吗?冻死,痛死,像野狗一样烂死在街头。
然后……拉着那个想杀他的人……一起死?
这个念头荒谬又冰冷,竟然让他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混合着血味的苦涩。
不行……
不能死……
他还没有……
混沌的脑子里闪过王一博那双冰冷死寂的眼睛,闪过那两块刻着字符的铁牌,闪过“博君一肖”四个字……
他得活下去。至少……得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剧痛和绝望。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手臂软得像面条,刚抬起一点就又重重跌回去,下巴磕在石板上,眼前金星乱冒。
一次,两次……
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劳地挣扎,喘息粗重得吓人,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浸湿了身下的地面。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脱力昏厥时,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从街角驶来,停在了他不远处。
车帘掀开一角。
没有车夫下来。
只有一个冷漠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不高,却清晰地钻进肖战嗡嗡作响的耳朵:
“想活命,就爬上来。”那声音,冷硬,平直,不带丝毫情绪,像一块冰砸进肖战嗡嗡作响的耳膜。
“想活命,就爬上来。”
没有询问,没有怜悯,只是一个冰冷的指令。
肖战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那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上。帘子只掀开一角,看不到里面的人,只有一片幽暗。
是王一博的人?
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他混沌的意识。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有谁……能感受到他此刻正在经历的、濒死的痛苦?
背后的剧痛和那诡异的贯穿痛还在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求生的本能却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爬上去。
他必须爬上去!
他咬着牙,指甲抠进青石板的缝隙里,用尽残存的力气,拖动剧痛不堪的身体,朝着马车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每一下移动都像在刀尖上翻滚,后背的伤口摩擦着粗糙的地面,血污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冷风灌进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寒颤。
那车厢里再无声音传出,只是沉默地停在那里,像一个冰冷的、唯一的希望(或者说,陷阱)的入口。
这段短短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当他终于蹭到马车边,手指颤抖着抓住冰冷的车辕时,整个人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和血水浸透,意识在涣散的边缘徘徊。
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车厢里伸出一只手。
骨节分明,肤色冷白,手指修长有力。
那手精准地抓住了他血迹斑斑的胳膊,力道极大,几乎捏碎他的骨头,却也将他几乎散架的躯体猛地一提!
“呃!”肖战痛得闷哼一声,天旋地转间,已经被粗暴地拽进了车厢,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车板上。
车帘在他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
车厢内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清冷的、类似雪松的气息,却混杂着一丝极淡的、不容错辨的血腥味。
肖战蜷缩在车板角落,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疼痛的颤音。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向对面。
王一博坐在阴影里,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那双眸子正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像审视着一件刚刚被打捞上来的、残破不堪的物品。
他的坐姿似乎有些僵硬,脸色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肖战的心脏莫名一缩。那共享的贯穿痛……源头果然是他。
“为……什么……”肖战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王一博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动。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评估他还能活多久,值不值得浪费这次出手。
马车就在这时轻轻晃动了一下,开始行驶起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轻微的颠簸对于肖战此刻的身体来说,不亚于一场酷刑。他咬紧牙关,才没让痛哼溢出喉咙。
他能感觉到,对面那道冰冷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无比漫长。
王一博终于动了一下。
他微微倾身,从阴影里探出手。手里拿着的,不是伤药,也不是水,而是那块……刻着“xz”的铁牌。
冰凉的铁牌,被他用指尖抵着,不由分说地、甚至带着一丝粗暴地,塞进了肖战虚软无力、沾满血污的手里。
“拿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你的命,现在和它拴在一起。”
肖战的手指被动地蜷起,握住那冰冷坚硬的铁牌,上面的字符硌着他的掌心。
他茫然地、艰难地抬眼,看向阴影中那张冷白的脸。
王一博却已经靠回了原处,重新隐入昏暗,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彻骨、仿佛诅咒般的话,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
“别再弄丢了……否则,下一次,没人会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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