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内的寂静持续发酵，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台灯的光晕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结界，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肖战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那个荒谬的猜想在他脑中不断回响，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看着王一博，目光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种近乎敬畏的困惑。时空跳跃？这怎么可能？
王一博显然接收到了他全部的情绪。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沉默地回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仿佛在说：无论你信或不信，这就是事实。
良久，肖战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沙漠旅人：“你……你刚才问的那些……光、声音……还有，你……”他顿了顿，几乎用尽了勇气才问出下一句，“你是怎么……‘来’的？”
王一博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自己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口上，声音低沉而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一种……不受我完全控制的能力。时间和空间，对我来说，并不总是稳定的。”他用了最模糊也最接近真相的说法，没有提及诅咒、实验或者其他超自然的细节，这对于初步接触者来说已经足够震撼。
肖战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对方承认，冲击力依然巨大。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堆满了专业书、零食袋和动漫手办的普通宿舍，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包裹了他。他的世界一夜之间，从天而降了一个……时空旅人？
“所以……你来自……”肖战的声音依旧发颤，“过去？还是未来？”
王一博摇了摇头，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不固定。我的落点……是随机的。”他省略了“除了你这里”这个最关键的信息，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机？肖战感到一阵眩晕。这意味着王一博可能刚从某个战火纷飞的古代战场跳过来，也可能来自某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他身上的伤痕和那无法分辨年代的衣物似乎佐证了前者。
“那……你的伤……”肖战的目光落在那些渗血的绷带上。
“意外。”王一博言简意赅，显然不愿多谈受伤的过程。他再次抬眼看向肖战，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学的是什么？”
“啊？”肖战愣了一下，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我……建筑设计。”
王一博的目光扫过肖战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模型线条，又看了看书架上堆满的专业书籍，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但那一眼，似乎让他对肖战的认知又多了一层——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有专业技能的学生。这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全是惊恐和对峙，而是掺杂了巨大的信息量需要消化。
肖战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地上的医药箱，扫过那些碘伏、药粉和绷带。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疑问突然闯入脑海：王一博为什么会认识碘伏？甚至还知道具体操作步骤？一个来自“古代”或者完全不同时空的人，怎么可能对现代的医疗用品如此熟悉？
他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好像认识这些药？我是说，碘伏，还有那些……”
王一博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太多之后的平淡：
“我‘跳跃’过很多次。很多……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他斟酌着用词，“有些地方……和这里很像。类似的器物，类似的东西。”他目光扫过矿泉水瓶、塑料包装的面包袋，以及肖战的电脑屏幕，“见过，用过。次数多了，就记住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却又细思极恐。
肖战瞬间意识到，王一博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的更要复杂和丰富。他并非只来自某一个单一的“过去”或“未来”，而是在无尽的时间线中不断漂泊。他可能曾在某个类似现代的时空短暂停留，见过甚至使用过类似的药品，所以才能一眼认出碘伏，并冷静地指导他操作。
这意味着王一博的知识体系是破碎的、混杂的，来自无数个不同的时代和文明。他能认出碘伏，可能也认识枪械，或许还懂得某些失传的古法或超前的科技……这种认知上的混乱与丰富，与他此刻虚弱地靠在自己床边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肖战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和同情。
这个男人，到底独自一人承受了多久这种混乱无常的命运？
“你……一直这样？一个人？”肖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
王一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了肖战的心上。
一直一个人。在无尽的时间和空间里流浪，没有归处，没有同伴，每一次跳跃都可能面临致命的危险，每一次醒来都不知道身在何方。
肖战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惊吓和不知所措，在对方所承受的永恒孤寂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看着王一博苍白而疲惫的侧脸，看着他即使闭着眼也依旧微微蹙起的眉头，一种强烈的、想要帮助他的冲动涌了上来，暂时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荒谬感。
“你……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下？”肖战建议道，指了指自己的床，“地上凉，你还有伤。”
王一博睁开眼，看了看那张还算宽敞的单人床，又看了看肖战，摇了摇头：“不用。”他习惯性地拒绝任何可能让自己陷入完全放松状态的提议，尤其是在一个尚未完全评估清楚安全性的环境里。靠在床沿已经是他目前能接受的极限。
肖战没有强求。他看了看窗外，夜色依旧浓重，但距离天亮似乎也不远了。他必须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那天亮之后……你……”肖战有些迟疑地问。他总不能一直把王一博藏在自己宿舍里。且不说食物和水的问题，室友们随时可能回来，宿舍管理员也会定期检查。
王一博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窗外墨蓝色的天际，沉声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能量消耗……很大。”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通常，‘跳跃’之后，会有一段……不稳定期。我需要等待它过去。”
不稳定期？是指冷却时间吗？肖战猜测着。在这段时间里，他无法再次跳跃？
“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肖战确认道。
王一博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在肖战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肖战后来才明白的、极其复杂的意味——是审视，是评估，也是一丝微弱的、连王一博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希冀。“是的。暂时……需要打扰你了。”
他说“打扰”这个词时，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很不习惯说这种带有请求意味的话。
肖战看着他那副强撑着的、脆弱又强硬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好吧。”他说，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在天亮之前，我们先想办法把你……嗯，‘安顿’一下。至少不能让人发现。”
他开始行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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