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旧案疑云

书名:炽焰与冷骨
作者:阿白~

队里的老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积了点灰的档案柜上。老郑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个搪瓷杯,杯沿都磕出了缺口,里面泡着浓茶,热气袅袅地往上飘。

“八年前清韵画室的火啊……”老郑喝了口茶,眉头皱起来,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那天我跟你一样,还是个小队员,跟着队长去的——到的时候,画室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烟特别大,里面全是画布和松节油的味道,呛得人睁不开眼。”

陆炎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着:“当时确定是电路老化吗?有没有发现助燃剂?”

“助燃剂是检验科提的,说有松节油残留,但量少,加上画室里堆了很多画布,都是易燃的,当时的老队长就定了‘电路老化引发意外’。”老郑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在桌上,“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天我们清理现场,在画室角落找到个碎瓶子,里面还有点松节油,瓶盖是拧开的,不像是不小心碰倒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泼的。”

“你跟当时的队长说了吗?”陆炎追问。

“说了啊,但没用。”老郑摇了摇头,声音压低了些,“当时画室老板,就是那个女画家沈清,家里没什么人,只有个弟弟在外地读书,没人追着要说法;加上局里当时案子多,这个‘意外’就很快结了。”

陆炎的笔顿了一下——沈寒舟当时在外地读书?那他姐姐出事的时候,他是不是没在身边?难怪他对这个案子这么在意,怕是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还得接受“意外”的结论。

“对了,当时出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在画室附近徘徊的,或者案发前去过画室的。”陆炎又问。

老郑想了半天,才慢慢说:“好像有个男的,三十多岁,穿个黑色夹克,在警戒线外面站着,眼神有点怪,不像看热闹的,倒像是在盯着火场看。我们当时忙着救火,没在意,后来人就不见了。”

“有没有看清脸?或者记着什么特征?”

“没看清,戴了个帽子,压得很低。”老郑摇摇头,“不过我记得他手腕上有个疤,大概这么长。”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两厘米左右,“当时他扶着警戒线,我正好路过,看到他手腕上的疤,像是刀划的。”

陆炎心里“咯噔”一下——监控里那个纵火犯,手腕上也有个两厘米的疤!

“老郑,你确定那个疤的位置和长度?”陆炎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有点发紧。

“确定,当时我还跟旁边的队员说,这疤看着挺深的,不像不小心划的。”老郑肯定地点点头,“怎么?这个人和现在的案子有关?”

“现在还不确定,但很像。”陆炎把笔记本合上,心里翻江倒海——八年前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用的是松节油,凶手手腕有疤;现在的连环纵火,用的也是松节油,凶手同样手腕有疤。这绝对不是巧合,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人,在翻旧案!

他站起身,对老郑说:“谢了老郑,这些对案子很重要——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细节,想起来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你放心。”老郑挥挥手,“对了,那个女画家的弟弟,后来好像当了法医,就在市局的法医中心,叫什么……沈寒舟?你认识吗?”

陆炎脚步顿住,点了点头:“认识,我们现在一起查案。”

“那小子不容易啊。”老郑叹了口气,“姐姐没了,案子还没说法,一个人在外地读完书,回来当法医,怕是想自己找出真相吧。”

陆炎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阳光照在身上,却觉得有点冷——他终于明白,沈寒舟为什么对松节油那么敏感,为什么拼了命地查现在的案子,不是因为职业责任,是因为这案子牵着他姐姐的命,牵着他藏了八年的心结。

从队里出来,已经快中午了。陆炎路过便利店,想起沈寒舟胃不好,又进去买了粥——今天选的是小米南瓜粥,更清淡,特意让店员多温了会儿。他拎着保温袋往法医中心走,心里想着怎么跟沈寒舟说旧案的事,既不让他难过,又能把线索串起来。

法医中心的办公室里,沈寒舟正对着电脑里的旧案档案发呆。屏幕上是沈清的画室照片,画架上还摆着她没画完的画,画布上是一片向日葵,旁边放着一瓶松节油,标签清晰可见。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把电脑合上,抬头时,眼神还带着点没藏好的红。

“给你带了粥,小米南瓜的,温的。”陆炎把保温袋放在桌上,没提看到他发呆的事,也没提老郑说的话,只把粥盒递过去,“刚从队里回来,老郑说八年前的案子,当时出警的是我们队。”

沈寒舟接过粥盒,指尖碰到温热的盒壁,却没立刻打开,只是低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当时现场有松节油瓶子,瓶盖是拧开的,不像意外。”陆炎坐在他对面,尽量让语气平淡,“还说有个手腕带疤的男人,在警戒线外徘徊,和现在监控里的凶手很像。”

沈寒舟的动作顿了一下,勺子停在粥盒里,没动。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鸟叫声,还有陆炎轻轻的呼吸声。过了半天,沈寒舟才慢慢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八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是同一个人做的?”

“是,可能性很大。”陆炎点头,“松节油、手腕的疤、纵火手法,都太像了——凶手现在连环纵火,可能是在掩盖八年前的真相,或者是在向什么人复仇。”

沈寒舟没说话,低头喝了口粥,却没咽下去,只是含在嘴里,过了会儿又吐回勺子里——他没胃口,一想到姐姐的案子可能是人为的,想到那个带疤的男人,胃里就一阵阵发紧。

陆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疼。他想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节哀”太轻,“会找到凶手”又太空,只能默默把自己的粥推过去:“要是不想吃,先放着,等会儿饿了再吃。”

沈寒舟摇了摇头,把粥盒盖好,放在一边:“李队让我们下午去警局,把八年前的案子和现在的并案分析,你整理一下老郑说的线索,我去把旧案的物证调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痕迹。”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脚步很快,像是在避开和陆炎对视。陆炎看着他的背影,想说“八年前的事,你要是难受,可以跟我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沈寒舟是个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没准备好的时候,说再多都是打扰。

下午的警局会议室里,气氛比之前严肃。李队把八年前的旧案档案摊在桌上,旁边摆着现在的火场照片,两叠照片放在一起,松节油的瓶子、带疤的手腕、相似的纵火手法,一目了然。

“并案侦查。”李队敲了敲桌子,语气坚定,“八年前的‘意外’是人为纵火,现在的连环案是凶手继续作案,目标很可能是八年前和沈清案子有关的人——王建军是星光商场的水电工,当年清韵画室就在商场附近,他会不会认识沈清?或者知道什么?”

刑侦队的人立刻去查王建军和沈清的关系,陆炎和沈寒舟则留在会议室,整理旧案的物证照片。陆炎翻到一张现场照片,是沈清的画架,上面有半张没烧完的画布,画的是向日葵,旁边的松节油瓶子碎在地上,标签上的字迹还能看清。

“这瓶松节油,和我们现在找到的,是同一个牌子。”陆炎指着照片对沈寒舟说。

沈寒舟凑过来,眼神落在画布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向日葵——姐姐最喜欢画向日葵,说“看着暖”。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她每次画画,都会把松节油放在画架右边,瓶盖拧松一点,方便倒——照片里的瓶子,瓶盖是全开的,不是她的习惯,是凶手拧开的。”

陆炎看着他的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摸姐姐留下的痕迹。他没说话,只是把另一张照片推过去——是老郑说的那个带疤男人的侧影,虽然模糊,但手腕的疤隐约可见。

沈寒舟的指尖顿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像是结了冰:“这个人,我一定要找到。”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傍晚。陆炎要送沈寒舟回去,他没拒绝,坐在副驾驶上,一路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神发直。到了他住的巷子口,沈寒舟推开车门,忽然转过身,对陆炎说:“八年前的案子,谢谢你帮我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旧案,语气里没有平时的冷,带着点难得的软。陆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不是帮你,是案子本来就该查清楚——王师傅的命,你姐姐的命,都不能白没了。”

沈寒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巷子。陆炎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才发动车子往队里走。路上,他收到刑侦队的消息:王建军八年前在清韵画室附近的工地做过水电工,认识沈清,还帮她修过画室的电路。

陆炎握紧方向盘,心里更确定了——王建军不是随机被选的受害者,他知道八年前的事,凶手杀他,是为了灭口。而那个带疤的男人,就是八年前纵火、现在连环作案的真凶。

他拿出手机,给沈寒舟发了条消息:“王师傅八年前帮你姐姐修过电路,凶手杀他是灭口——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别担心。”

过了很久,才收到沈寒舟的回复,只有两个字:“谢谢。”

陆炎看着屏幕,笑了笑——虽然沈寒舟还是话少,但他知道,两人之间那层淡淡的隔阂,已经因为旧案的线索,慢慢变薄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带疤的男人,就能揭开八年前的真相,给沈清,也给王建军,一个交代。

车子开远,巷子口的路灯亮起来,沈寒舟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手机,屏幕上“谢谢”两个字,被他看了很久。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夜空,想起八年前接到姐姐死讯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傍晚,天有点暗,风有点冷,而现在,终于有人陪着他,一起往光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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