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中调查

第四章：暗中调查

朔雪城的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刮过城垛的呜咽，如同孤魂野鬼的哭泣，更添几分肃杀。书房内的烛火，却将肖战的身影拉得悠长，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面前的书案上，并非堆积如山的军报，而是几件看似寻常却透着诡异的物件。最显眼的，是秦威白日呈上的那片深蓝色碎布，在烛光下泛着南地特有的细腻光泽，上面的几点黑褐色血迹早已干涸，但那股混合着特殊染料和草木腐败的苦涩腥气，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旁边，是一份刚刚由暗哨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今日对听雪苑的搜查结果——一无所获。王一博的所有物品，包括那张古琴“春雷”，都被翻查得底朝天，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信件、密药或是隐藏的机关。甚至连他随身携带的几本医书和杂记，都被幕僚连夜查验过，除了晦涩的医理和风物记载，别无他物。

干净，太干净了。

肖战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反复扫过那片碎布和那份“干净”的密报。

雪狼峰的搏斗痕迹，南地特有的布料，诡异的血迹，精准的伏击……这一切，都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向他心中那个名为“王一博”的疑团。而听雪苑内那个看似温润无害、与世无争的琴师，却偏偏能给出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解释，并且他的随身物品也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一个孤身深入北境险地的人，一个遭遇生死追杀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干净”？除非，他早有准备，或者，有更高明的手段隐藏了真正的目的。

“秦威。”肖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一直守在门外的亲卫队长应声而入，甲胄轻响：“少主。”

“雪狼峰那边，再加派一队‘影卫’。”肖战下令，语气森寒，“告诉他们，我不要可能、大概，我要确切的证据。活口最好，如果是尸体，也要把他们的身份、来历，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影卫”是肖战手中最神秘、也最锋利的一把刀，专司暗杀与情报刺探，轻易不会动用。动用影卫，意味着肖战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已提升至最高级别。

“是！”秦威心头一凛，立刻领命。

“还有，”肖战的目光转向窗外听雪苑的方向，黑暗中，那座院落只有零星灯火，安静得仿佛无人居住，“对那位王公子的‘照顾’，要更周到些。”

秦威立刻明白了“周到”的含义：“属下明白，会安排最得力的耳目，十二时辰不间断。他说的每一个字，见的每一个人，哪怕是梦中呓语，都不会漏过。”

肖战微微颔首，挥了挥手。秦威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肖战拿起那片碎布，凑到烛光下仔细端详。那特殊的染料工艺，绝非北境所有，甚至在南地也属少见。还有那血迹的腥气……他常年征战，对各种血液气味极为敏感，这绝非常见的人或兽血。

他闭上眼，脑海中迅速闪过关于江南云隐阁的有限信息。超然物外，医术音律冠绝……一个隐世门派，其弟子为何会携带如此特殊的物品出现在北境险地？云隐阁，真的如表面那般与世无争吗？

看来，对江南方向的调查，必须更快、更深入才行。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动用埋在江南朝廷内部的几颗暗棋。

而此刻，听雪苑内的王一博，也并未入睡。

白日突如其来的搜查，虽然在他的预料之中，但真正经历时，那份被赤裸裸审视和怀疑的屈辱感，依旧像冰冷的潮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坐在窗边，没有点灯，任由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一地斑驳的银辉。院外守卫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如同沉默的鬼魅，将这座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春雷”琴静静放在案上，琴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白日被粗鲁拨弄的刺耳噪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肖战的疑心，比他预想的更重，手段也更凌厉。这片北境之地，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机四伏。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医术和坦诚（至少是部分坦诚），或许能换取暂时的安宁，慢慢图谋“雪魄莲心”之事。但现在看来，他太天真了。

那个男人，像北境的玄冰，坚硬、寒冷，难以撼动。想要在他眼皮底下有所行动，无异于火中取栗。

可是，师父的病……时间不等人。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破局。

然而，破局的关键在哪里？硬闯是不可能的，别说他现在伤势未愈，就是全盛时期，也绝无可能从这龙潭虎穴中杀出去。解释？肖战显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示弱？恐怕只会让对方更加轻视和怀疑。

或许……只能从别处寻找契机了。

他想起这几日侍女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边境战事吃紧，少主时常忙碌至深夜；城中似乎有狄戎的细作活动，气氛紧张；还有……似乎有京城来的使者不日将至？

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的珠子，在他脑海中盘旋。或许，这动荡的时局本身，就是他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窗外似乎有极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异响。不是守卫规律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更轻巧、更刻意的窸窣声。

暗哨？还是……别的什么？

王一博的心猛地一提，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维持着倚窗望月的姿势，一动不动，眼角的余光却悄然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月光下，院墙的阴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肖战派来监视他的人？还是……白日里那些伏击者，已经将手伸到了这城主府的内院？

一股寒意，从脊椎悄然升起。

看来，这朔雪城的风雪，不仅要冻僵人的身体，更要将人的灵魂也一同冰封在这无尽的猜忌与杀机之中。

他轻轻拉紧了身上的斗篷，感觉那月光也带着彻骨的凉意。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肖战在书房中，对着地图和零碎的信息，试图拼凑出完整的阴谋轮廓。

而王一博在听雪苑内，则在寂静和伪装下，飞速思考着脱困与完成使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