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染坊秘语

废弃染坊立在断壁残垣间，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石，空气中飘着铁锈与陈腐染料混合的刺鼻气味，墙角蛛网蒙着厚厚的灰尘，却在西侧墙根处，留着几串新鲜的鞋印，直直通向内院。

“我先去探路。”王一博将清风剑别在腰后，指尖扣着两枚淬了麻药的石子，足尖一点就攀上了染坊的土墙。墙头的碎砖硌得他掌心发疼，他伏在墙顶，眯眼扫视院内——三个黑衣守卫正靠在廊柱上打盹，腰间佩着“网”组织的银网令牌，脚边还放着半壶劣质烧酒。

王一博手腕轻扬，两枚石子带着破空声飞出，精准砸中守卫的颈后。三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连挣扎都来不及。他对着墙外比了个“安全”的手势，见肖战操控轮椅滑到墙根，立刻翻身跳下，快步跑到轮椅旁。

“这里的砖是松动的，小心陷进去。”王一博蹲下身，伸手扶住轮椅的后轮，指尖不经意间扫过肖战的手背，带着墙外阳光的余温。他用力将轮椅往坚实的地面推了推，又弯腰扣紧刹车，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蹭过肖战的手腕，“战哥，跟着我走，脚下有暗桩。”

肖战点头，指尖轻轻划过墙面。砖石的触感粗糙，却在离地三尺处有一处异常——砖缝里没有积灰，边缘还留着新鲜的摩擦痕迹。“密室入口在这儿。”他屈起指节敲了敲，传出“空咚”的回响，“是唐门‘七星锁’，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布机关，错一步就会触发毒箭。”

王一博立刻蹲下身，借着廊柱的阴影遮住身形，警惕地望向院外。“我替你守着，你尽管破解。”他拔出清风剑，剑刃斜指地面，映着染布投下的斑驳光影，“有动静我第一时间示警。”

肖战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墙面的七个凹槽。这七星锁是唐门不传之秘，当年母后曾教过他破解之法，需对应“天枢、天璇、天玑”的方位转动石钮。“一搏，帮我转最左边那个石钮，左三圈。”他指着最外侧的凹槽，“慢着点，听到‘咔’的一声就停。”

王一博依言伸手，指尖刚触到石钮，就觉冰凉刺骨——竟是玄铁所制。他屏住呼吸，缓缓转动石钮，直到听到一声细微的“咔嗒”，立刻收手：“好了！”

“中间那个，右两圈。”“最上面那个，上五圈。”肖战的声音冷静沉稳，王一博的动作精准利落，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当最后一个石钮转动完毕，墙面突然传来“轰隆”的声响，整面墙竟缓缓向内平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先进去看看。”王一博点亮火折子，火光映出他坚毅的侧脸。他走进洞口，发现里面是间丈许见方的密室，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正中央摆着一张青石板桌，桌上压着一张泛黄的麻纸，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安全。”王一博回头朝肖战招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轮椅进了密室。火折子的光在石墙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狭小的空间里，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肖战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眼神骤然一凝——麻纸的边角印着一个熟悉的“陈”字纹，那是恩师陈冕的私印。

他抬起右手，握住虎吟扇的扇柄，指尖在扇骨的第七个刻痕处轻轻一旋。“咔嗒”一声，扇骨侧面弹出一个小孔，里面藏着一枚一寸长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同样刻着“陈”字。这是恩师临终前交给他的，说“危难时可解困局”，他竟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这是外公的钥匙！”王一博凑了过来，肩头不经意间抵在肖战的肩上，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他看着肖战取出钥匙，插进石桌的锁孔，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小时候见过外公用过一模一样的钥匙，打开他的书房暗格。”

铜钥匙转动，石桌的桌面缓缓抬起，露出下面压着的麻纸。肖战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纸面，就觉王一博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麻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正是陈冕的手书，上面只有寥寥数语：“长生线索——瑶光台星象秘阁” “是外公的字！”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字迹，像是在触摸外公的温度。十年了，自从外公被灭门后，他再也没见过这样熟悉的字迹，那些关于外公教他写字、带他采药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眼眶瞬间红透。

肖战转头，正好对上王一博泛红的眼眶，少年的睫毛上凝着一滴未掉的泪，在火折子的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他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拍了拍王一博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这是陈冕死后，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这般柔软的神色，没有仇恨，没有防备，只有纯粹的共情。

王一博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他从未见过肖战这样笑，像冰雪初融，像寒梅绽放，带着淡淡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密室的阴冷。他看着肖战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而真切，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一个粗哑的嗓音吼道：“里面的人出来受死！所有人听令，拿下肖战者，赏黄金千两！”

“不好！”王一博立刻挡在肖战身前，清风剑出鞘，剑刃映着火光，泛着森寒的杀气。密室的入口处传来“咚咚”的撞墙声，显然是外面的人在砸门。

“是‘网’组织的人，还有五大门派的弟子！”院外传来如风急促的呼喊声，“公子快走，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快撑不住了！”

肖战迅速将麻纸折好，塞进王一博的衣襟，按住他的手：“这纸条是关键，你带它走，去京城。我懂机关，能在这里拖延时间，等你们走远了我再想办法脱身。”他的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我不走！”王一博攥紧纸条，反手握住肖战的手腕，“要走一起走”他弯腰，毫不犹豫地将肖战拦腰抱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战哥放心，我带你冲出去，谁也伤不了你！”

肖战猝不及防被抱起，下意识地环住王一博的脖颈。少年的胸膛结实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和汗水的味道，那是让他安心的味道。他看着王一博紧绷的侧脸，感受着他奔跑时平稳的步伐，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感动、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轰隆”一声，门被撞开，数支毒箭射了进来。王一博足尖一点，身形灵巧地避开，清风剑反手一挥，将后续的箭雨斩断。“战哥，抓好了！”他大喝一声，抱着肖战冲出去，迎面撞上几名黑衣杀手。

剑影翻飞，鲜血飞溅。王一博抱着肖战，动作却依旧凌厉，清风剑所过之处，杀手纷纷倒地。肖战靠在他肩头，从怀中掏出几枚烟雾弹，用力扔向人群。烟雾弥漫开来，遮住了追兵的视线。

“这边走！”如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几名药王谷弟子冲了进来，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通路。王一博抱着肖战，紧随其后冲出染坊，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而他的脚步却始终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定——他答应过肖战，要护他周全，就绝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