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前方支着几口大锅,顶上搭着白灰色的棚子,挡着些许日光。负责盛粥的汉子握着长柄勺,反复搅动着锅里的米粥,白雾氤氲而上,裹挟着香甜的米香,随风四溢。
众人循着人声走去,沿途的大人小孩手里都捧着粗瓷碗,脸上尽数蒙着面纱。一阵风掠过,面纱齐刷刷地扬起,猎猎飘动,添了几分诡异的沉寂。
途中,有几个镇民瞥见他们一行人,脸色骤然一僵,眼底闪过几分惊愕,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咦?这米粥的烟火味儿怎么这么重?”南澄忽然驻足,鼻翼微搐,眉尖轻蹙着说道。
众人闻言,皆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神色各有微动。
“谁家烧火做饭没有烟火味儿?大惊小怪的。”微生雾跟在他身后,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蔑,语气淡淡的反驳。
“我修的是火灵力,这烟火味儿绝不对劲。”南澄语气笃定,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不耐,“你干嘛总跟我对着干?”
微生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呛了一下,喉间微顿——或许,他真的说对了。可嘴上却不肯服软,双手抱膀,侧脸撇向一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硬气道:“我哪里跟你对着干了?蠢就是蠢,还不许人说两句?”
“你分明就是!对我们有意见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南澄不肯退让,语气也沉了几分,俩人皆是一脸气鼓鼓的,谁也不肯服谁。
前面排队领粥的镇民被俩人的争执声惊动,纷纷转过身来,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随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目光里满是审视。
南澄和微生雾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几分尴尬,悻悻地闭了嘴,默默转回头,敛了神色,装作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这烟火味儿……确实有问题。”玄知青缓缓吸了吸鼻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眸色沉了沉,“像是在掩盖什么,又或者,这烟火本身就藏着古怪。”
陆从时站在他身后,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身上。玄知青身着一袭玄褐色长衫,身姿挺拔如松,宽肩窄腰的轮廓被衣料勾勒得愈发利落,发尾垂落,恰好遮住腰侧几分,添了几分温润又疏离的韵味。
他看得微微出神,却不料玄知青忽然回过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像受惊的小鹿般,眼眸轻轻转动,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们先去看看锅里的粥。”玄知青微微侧过脸,午后的阳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一道俊朗的线条,薄唇轻启,语气平静地说道。
众人纷纷颔首,默认了这个提议。
一行人在镇民们探究又警惕的目光中,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锅的方向走去。
“喂!站住!不许插队!”
刚要走到人群前头,一道粗哑的呵斥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猛地扼住了陆从时的手腕。
陆从时浑身一怔,下意识转过身,看向眼前的人。
那男子大半张脸都被面纱遮住,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底满是愤愤之色,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们一行人,语气里满是戒备。
“不是的,我们不是来插队的。”陆从时心头一慌,下意识轻轻摆动着被扼住的手腕,语气温和,连忙解释道。
“不是来插队的?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男子眉头皱得更紧,语气愈发不善,“方才就看你们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别以为你们是外地人,我们就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总不能说,他们是来此处试炼的吧。
陆从时一时语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辩解。
我们外地人……
玄知青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男子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探究,轻声问道:“嗯?等一下——你方才说,我们外地人?莫非,之前来过的外地人,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男子闻言,眉心骤然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松,顺势收回了手。
“哼!前几日来了个不明来历的郎中,口口声声说能帮我们解除身上的怪病,结果一上来就要断了我们的救济粥!”男子语气愤愤,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警告你们,最好别跟他是一伙儿的!”
“是啊是啊!这粥可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粮食了!”
“就是!断了粥,我们可就活不下去了!”
周围的镇民们闻言,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眼底皆满是焦灼与戒备,目光齐刷刷落在陆从时一行人身上,愈发警惕。
“诸位不必紧张。”玄知青抬手,轻轻示意众人安静,语气难得温和耐心,缓缓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偶然途经此处,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也绝无刻意冒犯之意。”
话音刚落,人群前方骤然传来瓷器破碎的尖鸣。
声音如此尖锐刺耳,仿佛将要划破长空。
接着传来一名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像锋利的刀刃剌刺着心脏,声音之凄惨回响整个小镇,打破了这里诡异的安宁。
原本还算午后明媚的日光,忽而天旋地转般暗了下来,薄雾悄然笼罩,空气泛着一抹幽蓝,朦朦胧胧,令人心头不安。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陆从时一行人同镇民们一样,神色茫然,瞳孔骤缩,嘴唇微张,动作在不知不觉间僵住,目光被哭声的方向牢牢吸住。刺耳的悲鸣声钻入耳膜,久久回荡,嗡嗡作响。
耳鸣散去,玄知青率先回过神,脚步如箭般冲向前方,双手青筋凸起,急切地拨开层层人群,玄色的衣摆如墨水散开。
众人紧随其后,心中皆是一紧。
玄知青的脚步顿下,他身旁一圈都是围观的人群。只见一名男子瘦弱的身躯趴在地上疯狂地扭曲,脖颈处、脚踝处、额头处布满了一张张灰黑色的蜘蛛网丝,此时还在攀附在他的身上。
男子痛不欲生的爬在地上,身体像毒蛇一样畸形的摆动。沙哑的喉咙呜呜咽咽喊叫着,手指和脚趾痛苦地痉挛。旁边跪坐着一名妇女,双手已经白得病态,狰狞的挠着脸蛋,猩红的血痕纵横在脸上,嘴里凄厉地惨叫,嘴唇张合间还有根根银丝扯出来,深红的血丝爬满整颗眼球,甚至凸出来了,好似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一名幼小的孩童躲在妇女的身后,放肆地大哭起来,声音响彻云霄,震得所有人阵阵耳鸣。
现场一片惨不忍睹,镇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的早已控制不住哆哆嗦嗦地失禁了,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去,被吓得魂飞魄散,两眼空洞。
陆从时一行人赶来亦愣在原地,四肢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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