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离开后,《剑影书魂》剧组的拍摄气氛变得很好。没有了那些私下的算计,所有人都把精力全都投入到了创作之中。
拍摄进度非常快。
转眼,就到了全剧核心的一场戏——诀别。
这场戏是整部剧的转折点,也是两位主角关系破裂的地方。剧情讲的是,王一博演的少年秦王,在经历了短暂的信任之后,因为朝堂上保守派的挑拨和对将军功高盖主的恐惧,最后下定决心,要收回兵权,把肖战演的卫国大将军困在京城,名义上是封赏,实际上是囚禁。
而卫将军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明白了君主心里从未消除的猜忌,他半生的信仰,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为了拍好这场重头戏,导演张启特意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空了出来,没有安排任何其他拍摄。他把王一博和肖战叫到他临时的帐篷里,里面堆满了分镜图和资料,准备深入地聊一聊剧本。
张启是个学院派导演,对剧本和表演的要求很高。他先是关掉对讲机,确保不会有人来打扰,然后亲自给两人泡了两杯茶。
“今天找你们来,就聊一场戏。”张启的表情很严肃,他指着剧本上那场叫“金殿囚鹰”的戏,“这场戏,是全剧最关键的一场。它的成败,直接决定了我们这部剧的悲剧部分,到底能有多打动人。”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要的,是表现信仰的崩塌。”
“对卫将军来说,他忠于的,不只是秦王这个人,更是秦王所代表的、能够一统天下、结束战乱的理想。当秦王收回兵权,这意味着那份理想也抛弃了他。他的信仰彻底没了。所以,他不是被动的被夺走兵权,而是自己主动放弃了。”
“而对秦王来说,这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张启看着王一博,“他不是一个昏君,他比谁都清楚卫将军的忠诚和能力。但他又是帝王,帝王之术的核心就是制衡和猜疑。他除掉卫将军这个最得力的帮手,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这是一种帝王的必要之恶。他做出这个决定时,失去的,是一个他曾经无比信任、甚至可以交付后背的知己。”
导演的一番话,让整个帐篷里都安静下来。
王一博和肖战都低着头,看着剧本上那几页薄薄的纸,却感觉手里的纸沉甸甸的。
“剧本上写的,是秦王全程面无表情。卫将军则是震惊、不敢相信,最后又悲又愤。”张启看着他们,“这是常规的演法,安全,但不出彩。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他们在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导演在给他们出题,也是在给他们很大的创作自由。
王一博抬起了头。
经历过直播事件后,他的身上褪去了一层青涩,多了一些沉稳。他开始主动地思考,如何去塑造,如何去表达。
“导演,我觉得,”他开口,声音很沉,“秦王在说出那句‘将军劳苦功高,可卸甲归田,安享余年’的时候,他不能只有冷酷。”
“哦?”张启眼睛一亮,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心虚。”王一博直接说到了点子上,“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件不讲信用的事。他知道卫将军的忠心。他的冷酷是装出来的,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我觉得,当他说完这句话,视线从卫将军身上移开的一瞬间,他的眼神里,应该有一丝很快闪过的、被他强行压下去的悔恨。”
“这种悔恨,不能被卫将军看到,甚至不能被朝堂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但它必须存在。它只能被镜头捕捉到,被观众捕捉到。只有这样,这个角色的悲剧性才能体现出来,让他不只是一个冷血的帝王。”
王一博的这番话,让张启十分震惊。
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高冷寡言的年轻偶像,对角色的理解竟然这么深刻。这已经不只是演员对表演的思考,而是一个创作者对人性的洞察。
张启下意识的看向肖战,发现肖战正微笑着看着王一博,眼中满是赞许,仿佛王一博说出的,正是他心中所想。
“说得好!”张启忍不住赞叹。他转头问肖战:“那你呢?卫将军呢?你觉得他应该是震惊吗?”
肖战收回目光,想了想。
“导演,我觉得,卫将军或许不该是震惊。”他缓缓开口,“或者说,震惊只是第一层的情绪,而且非常短暂。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哀。”
“卫将军是沙场宿将,也懂官场。他太了解君王的心思了。当他被召回京城的那一刻,他心里可能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当他听到秦王的话,心里想的不是‘怎么会这样?’,而是一种‘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的宿命感。”
“所以,他的反应不该是激烈的情绪爆发。他不会质问,不会争辩。他只会抬起头,深深地看一眼那个他曾经寄予了全部理想的少年天子。那一眼里,有失望,有悲凉,但没有恨。然后,他会平静地,一字一句地,交出自己的兵符。”
“他的心在那一刻已经死了。一个心死的人,不会再有激烈的情绪。他的平静,才是最深的悲哀。他的顺从,才是最决绝的告别。”
如果说王一博的见解让张启震惊,那肖战的这番剖析,则让他感觉说到了心坎里。
他们两人,一个说透了帝王的悔,一个说尽了将军的悲。他们对角色的理解,已经超越了剧本的束缚,在精神上高度契合。
他们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
张启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心里非常激动。他知道,他遇上了真正的天才演员。
“好……”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太好了……”
他站起身,把桌上的剧本收了起来。
“明天这场戏,没有剧本了。”他信任地看着他们,“台词你们都记熟了。至于怎么演,我不给你们任何限制。我只要你们,把刚才说出来的感觉,完整地呈现在我的镜头前。”
“我相信你们,能给我一个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诀别。”
第二天,拍摄现场的气氛非常严肃,像一个真正的朝堂。
为了拍摄这场“金殿囚鹰”的重头戏,导演张启下了死命令:清场。
所有非必要的演职人员,全部被请出了摄影棚。只剩下核心的摄影组、灯光组、收音组,以及几十名扮演文武百官的群演。
现场不准任何人带手机,不准发出任何杂音。空气异常安静,只剩下压抑的沉默。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场重要的表演。
王一博和肖战已经化好妆,换上了繁复的朝服,分别站在大殿的两端。
王一博身穿黑金两色的龙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冠,垂下的珠帘遮住了他大半的神情。他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玉扶手,整个人散发着帝王的威严。
而肖战,则一身银白色的将军铠甲,外面罩着深红色的官袍。他站得笔直,安静地站在百官之首。他没有看龙椅上的君主,只是垂着眼,看着脚下的金砖。
两人之间,隔着丹陛和缭绕的熏香,也隔着君臣之间巨大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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