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讲台后面无表情的老师和手中那份详细描述致命伤口尺寸、位置的文件之间快速移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
空调的微弱杂音此刻变得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震惊、好奇与些许不适的紧绷感。每一份被翻开的验尸报告,都像是一扇突然打开的、通往两百多年前那个血腥下午的窗户,冰冷的文字与投影画面上那抹悲壮的艺术色彩形成了尖锐的对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年轻的心头。
他低沉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在没有照相机的时代,画家手中的笔就是记录现场唯一的工具。他们应该忠诚于现实,还原真相。”
投影光再次聚焦于那幅名画——《马拉之死》。
昏暗的背景下,马拉的身体以一种近乎圣洁的姿态瘫倒在浴缸边缘,头向后仰,面容安详得不像遭遇暴力,倒像是陷入了永恒的睡眠。
光线从左侧温柔地洒下,将他苍白的肌肤照得如同大理石雕塑,胸口那处致命的伤口虽然显眼,却奇异地缺乏血腥感。
他右手垂落,却依然优雅地握着鹅毛笔,左手捏着的信笺上字迹清晰可见——那是刺客夏绿蒂·科黛请求会见的名片。木箱上摆放的墨水瓶、羽毛笔和纸币被精心安排成静谧的构图,整个场景更像一场编排妥当的舞台剧,而非血腥的谋杀现场。
“然而,这幅画里,”老师的声音将学生们从画面的悲情中拉回:“却藏着画家的三个谎言。”
他修长的手指拿起讲台上的白色沙漏,手腕利落地一翻——
“十分钟之内,找到它们。”
教室里瞬间炸开细密的骚动。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猛地趴近画册,鼻尖几乎要贴上纸面,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这怎么找?”
旁边的寸头男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在画作和沙漏间快速切换,盯着那不断流淌的白色细沙,喉结紧张地滚动:“十分钟...”音干涩。
后排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既兴奋又焦虑,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够吗...”
细白的沙粒无声坠落,在玻璃腔体内堆积成一座小小的、正在倒计时的山。
北江分局刑侦队的走廊里,脚步声和电话铃声交织成一片忙碌的交响。城队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沾着些许灰尘的黑色作战服外套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深色的T恤。
蒋峰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一边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夹,
一股冷冽而深沉的雪松气息和
檀木香气
在空气中悄然弥漫,两种Alpha级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交汇,没有隐隐对峙,反而奇异地达成了一种平衡。
他语速极快地进行汇报:“玲珑公寓发现一名女性死者,腹
他语速极快地进行汇报:“玲珑公寓发现一名女性死者,腹
部有刀伤。“他抽出几张现场照片递到杜城眼前:”从现场来看,只是少了一个手机,室内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也没有财物的丢失,所以很可能是仇杀或者是情杀。“
部有刀伤。“他抽出几张现场照片递到杜城眼前:”从现场来看,只是少了一个手机,室内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也没有财物的丢失,所以很可能是仇杀或者是情杀。“
杜城脚步未停,锐利的目光在照片上短暂停留了几秒——他伸手接过文件夹,快速翻看了几页尸检初报和现场记录,随即“啪”地一声合上,递还给蒋峰,声音沉稳果断:“准备排查她的社会关系人。监控拿回来了吗?”
蒋峰刚把文件夹抱回怀里,闻言立刻点头:“拿回来了,小马正在看。”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员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走来,拦在了杜城面前,语气恭敬:“城队,签个字。”
几乎同时,旁边工位上的电话刺耳地响起,另一名警员迅速抓起听筒:“喂,刑警队。”
杜城接过笔,在文件末尾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锋刚劲。刚把文件递还回去,蒋峰已经一阵风似的又冲了回来,这次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急迫和兴奋,手里举着自己的手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城队,有线索,有个外卖小哥说可能见过凶手!”
整个走廊仿佛因他这句话骤然安静了一瞬。杜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锐利的光。
监控室里,只有屏幕的冷光和机器运转的低嗡。杜城、蒋峰、小马,以及那个穿着外卖平台制服、
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内,
显得有些局促的小哥。
“对,这个就是我。”外卖小哥探着身子,一根手指急切地点在显示电梯内部画面的屏幕上:“然后,戴绿帽子那个就是他。”
黑白影像中,电梯门缓缓打开。外卖小哥拎着餐盒快步走出,几乎同时,一个戴着深色鸭舌帽(在小哥口中是“绿帽子”)的男子低垂着头,与他擦肩而过,侧身挤进即将关闭的电梯厢。动作迅捷,刻意回避着摄像头。
“当时我看他就挺奇怪的。”外卖小哥的声音在继续,带着一种事后回忆的笃定:“你看,这袖子上还滴着水,我当时印象特别深刻。”
随着他的指点,杜城和蒋峰的目光瞬间聚焦。监控画质不算清晰,但能隐约看到那男子深色外套的袖口处,颜色明显更深一滩,在他移动时,似乎有极细微的水渍被甩落。这个细节在匆忙一瞥中极易被忽略。
杜城双手撑在控制台边缘,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他周身那股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在不经意间微微弥漫开来,并非带有攻击性的压迫,更像是一种高度专注时无意识的散发,如同山林在寂静中自然释放的气息。
小马和外卖小哥都是Beta,对此毫无所觉,依旧专注于屏幕。站在杜城侧后方的蒋峰,鼻腔中清晰地嗅到了那变得浓郁几分的雪松味,他喉结微动,檀木气息本能地内敛收敛,稳稳抵御着这股更深沉力量的无形影响,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杜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追索:“出了电梯之后去哪了?”
外卖小哥被这专注的气场慑住,缩了缩脖子,语气更加确定:“那不知道了,我一上电梯直接走的。”
屏幕上,电梯门缓缓合拢,彻底遮住了那个戴帽男子的身影。录像时间戳无声地跳动,记录下他消失前最后的身影。监控画面定格在他低垂着头、袖口带着可疑水渍走进电梯的那一瞬间。
杜城指尖敲了敲监控台面,金属与指甲碰撞出短促的脆响:“
杜城指尖敲了敲监控台面,金属与指甲碰撞出短促的脆响:“
调地库的监控。
小马利落地应了声“好”,键盘声噼里啪啦响起。屏幕冷光映着两人紧绷的下颌线。画面快进,黑影闪动,那人从地库阴影里钻出,径直穿过闸机,融进街道。
沙漏里已经没有了白色流沙,
十分钟时间到。
教室里浮动着细碎的翻纸声。突然,穿白色卫衣的女生“噌”地站起来,卫衣帽绳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老师,验尸报告上面写,马拉曾经因为躲在下水道,所以感染了皮肤病,所
“老师,验尸报告上面写,马拉曾经因为躲在下水道,所以感染了皮肤病,所
以浑身红疹,才需要泡澡。但是这画中,马拉的身体却很干净啊?“
以浑身红疹,才需要泡澡。但是这画中,马拉的身体却很干净啊?“
沈翊转身时带起
Alpha
如暖雾的
信息素:
“美化过的死者身体。”他声线平缓,却像柳叶刀剖开假象:“第一个谎言。”
苦橘的淡香悄然弥散。漫过教室,讲台旁的绿萝叶片似乎都舒展了些。
后排穿灰外套的男生深吸一口气举手,起身时校服拉链磕在桌沿发出轻响:“老师,凶手在哪里?验尸报告上写,凶手在案发现场被逮捕,但这
后排穿灰外套的男生深吸一口气举手,起身时校服拉链磕在桌沿发出轻响:“老师,凶手在哪里?验尸报告上写,凶手在案发现场被逮捕,但这
画中并没有她啊?“
画中并没有她啊?“
沈翊眼底掠过赞许。
,走到讲堂中央:“没错”
他将画板翻了过来。画板上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子,她
惊恐的瞳孔放大到变形。
“马拉被刺后,科黛完全没有逃离现场的打算,而是在现场宣称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并束手就擒。”沈翊的声音在教室里清晰地回荡,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
他举起右手,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二”的手势,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些沉浸在他话语中的年轻面孔。
“被抹杀掉的凶手,”他微微停顿,让这个结论在寂静的空气里沉淀:“第二个谎言。”
讲完第二个,课堂里顿时响起一片翻书声和窃窃私语。
几乎是在同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震动声显得有些突兀。沈翊抬胳膊,腕表上的指针显示着时间。他神色不变,动作流畅地摘下了别在衣领上的小型麦克风,声音透过还未关闭的设备传遍教室,温和却不容置疑:“还有第三个谎言,大家可以进行讨论。等一下来听大家的见解。”
说完,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一划,将蓝牙耳机塞入耳中,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步履从容地走向教室靠窗的角落。
窗外透进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和挺拔的背影。
“喂,张局。”
另一边,张局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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