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室。
蓝启仁正和蓝曦臣商量金麟台清谈会一事,这时,有门生来报。
“蓝先生,蓝宗主。”门生向他们二人行礼,“姑苏附近的瞭望台来报,说是附近有邪祟骚扰,希望姑苏蓝氏清理此事。”
自打金光瑶登上仙督一职,便在各地建立了一千二百多座瞭望台,瞭望台分布在很多荒凉之地,每座瞭望台都有修仙之人看守,为的就是周围有邪祟作乱时,看守瞭望台的修仙者则会第一时间通报当地的修仙门派,并且铲除邪祟,保一方人平安。
蓝曦臣看了一眼蓝启仁,向门生说道:“好。你帮我通知忘机,让忘机去吧。”
“是。”门生行礼,便退了下去。
这门生来到藏书阁,此时,蓝忘机正在教阿苑学习。
听了门生的话,蓝忘机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道:“好。我这就下山。”
门生行礼告退。
阿苑眨着大眼睛问道:“哥哥要下山去了吗?”
“嗯。我需办些事情,阿苑就先自己学习吧。”蓝忘机道。
“哥哥能不能也带我下山…”阿苑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阿苑来到云深不知处也有四五年了,还没下过山,想必以前也是总爱和魏婴一起去街上玩儿吧。
等到除完邪祟,他还要问灵,如果他看到阿苑后,会不会就回答了呢?蓝忘机想了想,便答应了他,“好。”
阿苑心中一喜,“真的吗?”
“嗯。”蓝忘机点了点头。
然后,蓝忘机就带着阿苑向兄长辞行了。
“兄长。”蓝忘机向蓝曦臣行礼。
蓝曦臣笑了笑,“忘机此去要多加小心。”他又看到不远处的阿苑,问道:“阿苑这是…”
“兄长,此去除祟,我准备带着阿苑一同前去。”
“这…恐怕不太好吧,阿苑毕竟年龄还小,万一出了什么差池…”
“兄长放心,我会护好阿苑的,一定会的……”
蓝曦臣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阿苑对忘机来说意味着什么,“罢了,你去吧。”
蓝忘机行礼告退,牵着阿苑的手,便下山去了。
蓝曦臣看着背着忘机琴的弟弟,心里叹息,像这种低等邪祟,以忘机的修为,怎么可能用得到忘机琴,只怕是,这忘机琴,是有别的用处吧……
这些年来,那日日夜夜的问灵曲,他和叔父都是听到的……
根据瞭望台的消息,蓝忘机很快便掌握了这邪祟的行踪,他将阿苑放置一隐秘之处,在他周围设下防御法阵,又走到一开阔之处,设下另一个法阵用来引这邪祟,没过多久,这邪祟便找上门来。
蓝忘机眼神一冷,避尘出鞘,剑光闪闪,蓝忘机镇定地站在原处,食指中指并拢,指挥着避尘猎杀邪祟。
这邪祟也是精明,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怼人专挑胆小鬼,它知道含光君不好惹,看到不远处的阿苑站在那里,当即就决定掉头攻击阿苑,这阿苑看到邪祟直直地冲他来,也不害怕,眼睛都不带眨的,因为他相信含光君这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他的,果然,这邪祟还没近阿苑身,就被不远处的避尘折回,瞬间就被抹杀,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蓝忘机撤下防御阵法,扶着阿苑的肩膀,“阿苑,没事吧?”
阿苑笑了笑,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完全没有受到惊吓,“阿苑没事。含光君好厉害,以后可不可以还带着阿苑来?”
“阿苑不害怕吗?”
阿苑笑着摇头,“不害怕,阿苑相信含光君。而且好刺激。”阿苑高兴的拍了拍手。不愧是夷陵老祖带过的孩子,胆子就是比一般人大。
一旁的魏无羡扶额,“这时候的阿苑还小,一门心思的想着玩儿,也亏的有含光君这样的人才能教出之后的蓝思追。”魏无羡笑眯眯地看着蓝忘机,真是变着法子夸含光君啊。
“好。以后夜猎,你跟着我便是。”蓝忘机答道。
正因如此,阿苑才会记得那句问灵,虽不懂是何意,却能模仿着弹出来。
稍后,蓝忘机整了整衣袖,盘腿而坐,召唤出忘机琴,双手轻抚琴弦,琴音铮铮,一句问灵弹奏出来。
一旁的魏无羡听到,暗暗想着,是阿苑当初弹的那句。魏无羡已经隐隐猜出这句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向旁边的蓝忘机,发现这人也在看着他。
这十三年来,他一直都在找他。
等了片刻,却未曾有灵来回答。蓝忘机收起了忘机琴,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眼底的失望之色不言而喻。
他站了起来,牵起阿苑的手,“阿苑,我们走吧。”
这时,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一名紫衣青年信步而来,箭袖轻袍,手压在佩剑的剑柄上,腰间悬着一枚银铃,走路时却听不到铃响,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还未见其人,便听到其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姑苏双壁的蓝二公子嘛?”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蓝忘机转身,看着他,过了这么多年,这还是魏无羡死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魏无羡看见江澄,微微一怔,忽然想起这还是在香炉中,江澄看不见自己,“江澄怎么会在这里?”
蓝忘机道:“这是去兰陵的必经之路。”
江澄去兰陵,要么是去参加清谈会,要么就是去看金凌。
江澄自然是听到剑出鞘之声,更是听到了忘机琴的声音,“怎么,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邪祟,还用得着蓝二公子亲自出手吗?这姑苏蓝氏是没人了吗?”
蓝忘机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还是牵着阿苑的手,站在那里。
江澄注意到了这小孩,只是觉得他有点儿眼熟,毕竟现在阿苑也有七八岁了,样子变了些也是正常,更何况他现在穿着姑苏蓝氏的校服,佩戴着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佩戴的抹额,像江澄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怎么会把他联想到当初在乱葬岗抱他大腿的小孩。
蓝忘机可以忍,一旁的魏无羡却忍不了了,微微有些怒意,叫道:“江澄!你说什么呢你!”
转身向一旁的蓝忘机解释,“蓝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说话就是这么难听。”
显然魏无羡又忘记这是在香炉之中了,“魏婴,这已是过去之事。”
魏无羡又是一怔,是啊,江澄说也说过了,蓝忘机受这气也受过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江澄又道:“刚刚含光君连忘机琴都使出来了,莫不是今日的邪祟有些难缠?还是说,这忘机琴是用来干别的事?”江澄明明听出这是蓝氏的问灵术,还明知故问。
蓝忘机攥着避尘的剑鞘不禁加重了几分。
江澄冷冷地笑着,“希望含光君有些自知之明,不要再做无谓之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人是不会回来了,就算他夺舍回来,我见一次便会捉一次。”
蓝忘机自然是听说了这些年来江宗主没少抓修习邪道疑似被夺舍之人,且这些人大多是有去无回。
江澄冷冷地盯着蓝忘机,“那人就算死千万次,被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学夷陵老祖邪术的人,我见一次,抓一次,见一个,杀一个,他那样的人,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
蓝忘机像是被刺激到了,脸上也有了些怒意,叫道:“江晚吟!”他上一次叫他“江晚吟”时,是在不夜天魏无羡坠入悬崖的那一次,他叫他“住手”。
魏无羡听着江澄的话,心里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寒意,江澄当初是不是真的恨惨了自己,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笑,也罢,江澄那样的人,最是嘴硬,死傲娇,这么多年来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这副模样,总是让人觉得,云梦江氏的江宗主,恨死了夷陵老祖魏无羡。
可也只有魏无羡心里清楚,江澄虽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总归是挂念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在观音庙时那般无奈,总归,是自己食言了。
魏无羡看了看一旁的蓝忘机,说道:“蓝湛,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总爱逞口舌之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心里不痛快,就爱这么的讥讽人。”
蓝忘机轻微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并未和他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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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看着有些生气的蓝忘机,勾了勾唇,侧身走到他身边,说了一句,“蓝二公子,告辞。”
蓝忘机怔怔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江澄刚刚说过的那句话,“那人是不会回来了”。
是啊,要回来,他早该回来了……魏婴,难道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他半蹲下来,轻轻地抓住了阿苑的肩膀,“阿苑,我...”他哽咽着,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小阿苑心很细,他察觉到含光君似乎很难过,以为是刚刚那位紫衣男子欺负了含光君,就伸出双臂搂住了蓝忘机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的哥哥,不要害怕,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告诉泽芜君,让泽芜君收拾他。”说着,还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手。
蓝忘机笑了笑,捏了捏小阿苑的脸,道:“谢谢你啊,小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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