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魏婴也会感叹，要是没有这个香炉，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蓝湛这十三年里是怎么过来的。他知道，蓝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照顾阿苑，养兔子，摘莲蓬，喝酒，削笛，吃辣菜………所有的所有，他都知道。
从前他一直以为，蓝湛是讨厌他这种邪门歪道的，甚至在不夜天，他心灰意冷，蓝湛拉他，只不过是出于同情和怜悯。那时他跌入崖底，耳边传来的那句“魏婴”是那样的撕心裂肺，他看到一点点绝望的蓝湛，闭上了眼睛。
所以蓝湛醉酒时他问他，“你为什么帮我？”
蓝湛的表情有些委屈，“我有悔？”
“什么悔？”
“不夜天…没有和你站在一起。”
.
“魏婴，魏婴。”蓝湛连叫了两声，魏婴才反应过来，“在想什么？”
魏婴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时魏婴才放眼望去，这里是藏书阁，阿苑正坐在木案旁，端端正正的在抄写《礼则篇》，而蓝忘机也坐在不远处，帮叔父修整古籍。
藏书阁内很安静，不知是因为这里载满了他和魏无羡的回忆，还是因为他内心的宁静，蓝忘机竟出了神，想起了魏无羡不停的在他耳边吵吵闹闹时的样子，还有被他禁言时委屈的样子，他的眼底就泛起了笑意。
蓝忘机放下了手中的笔，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木案上的一张纸，纸张微微泛黄，看得出有些年代了。
那是一副人像，正襟危坐，倚窗静读，眉目神态惟妙惟肖，正是蓝忘机，只不过这个蓝忘机的鬓边挂着一朵花。
这是魏无羡当初在藏书阁罚抄家规时给蓝忘机画的像，没想到蓝忘机竟保存了这么长时间。
自打蓝忘机搁笔时魏无羡就走了过去，他看到蓝忘机拿起了那幅画，笑了笑，“蓝湛，没想到你还留着这副画呢。”
这时阿苑也抄完了《礼则篇》，正准备拿去叫含光君检查，抬头却发现含光君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张纸。
纸张很薄，阿苑认出画像上的人是含光君，像是有人恶作剧一般，在含光君的鬓边添了一朵花，只是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一张比较搞笑的画像，含光君的眼角却微红，眼眶中好像有泪水在打转。
“含光君，”阿苑叫了一声，“《礼则篇》我抄完了。”
蓝忘机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中的画，“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阿苑起身，恭恭敬敬的把抄好的《礼则篇》放在了蓝忘机眼前。
蓝忘机仔细端详那一排排，落落大方的楷体，微微笑道：“比他写得好看多了。”
阿苑看了一眼含光君，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蓝忘机放下手中的《礼则篇》，问道：“最近问灵修的如何？”
阿苑点了点头，“还可以。‘尔乃何人’，‘为谁所伤’这两句已经修练的很熟悉了，其他句子最近也在加以练习。”
阿苑十岁时开始学习问灵之术，如今，已经学习整整两年了。
蓝忘机点点头，“学习问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这样，对于你来说，请来的灵可以选择不答话，但是一定不能够说谎。是否明白？”
“明白。我会好好学习的。”
蓝忘机将他抄好的《礼则篇》还给了他，道：“先下去吧，休息一会儿。”
阿苑双手接下，微微行礼告退，“是。”
蓝忘机重新拿起笔，蘸了墨汁，继续修整古籍。
走到一半，阿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了一句，“对了含光君，当初那句问灵我修的也很熟练了。”
其实当初阿苑无意之中弹得那段旋律，他并不知道那是问灵，直到他学习问灵之后，才明白那是问灵之中的某句，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是何意罢了。
蓝忘机闻言，手中的笔顿了顿，他忽然想到当时阿苑弹的那句问灵，从未摸过琴弦的阿苑，弹琴手法完全错误，一句问灵弹得断断续续的，可当他听见那句问灵时，心跳还是不禁慢了半拍。
他以为，这句问灵，只有他会去弹。
直到墨汁滴落，整洁的纸张被污染，蓝忘机才回过神，他放下毛笔，又重新拿起一张宣纸，铺在木案上。
他没抬头看阿苑，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苑又问道：“含光君，那句问灵，是…什么意思啊？”阿苑有些犹豫，他跟着含光君去夜猎，每次含光君除完邪祟，他总会听到含光君弹这句问灵，只不过每次都没有灵来回答罢了，那个时候，含光君好像很难过。他总觉得，这句问灵，好像有着其他的特殊意义，可含光君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去教过他这句问灵到底是什么意思，趁着今天含光君问起，阿苑才大着胆子问道。
听到阿苑这么问，蓝忘机才抬头看他，温和地说道：“阿苑，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还是那句话，等到有一天我不能问了，你就接着帮我问下去吧…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