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太阳从西边落下,终于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京城西郊这边的村落荒芜,人烟稀少,马车停靠在一处农家小院处,竹林影布,炊烟带来的烟火气把宁濯唤醒。
“这里都是自己人,跟我来吧。”萧亓将人带下马车,竹笙将准备好的披风给宁濯披好。
看着眼前有些落败的小破院,宁濯倒是没有想到萧亓居然会选择这里做自己的据点,还能毫无芥蒂的把他带来。
“小七你总算来了!我爹和哥哥已经在等着你了!咦?你是?”
木门被人从内打开,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可爱少女出现在眼前,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裙边用金线绣上了合欢花,颈间手腕都带着坠了银色的银饰,丁零当啷讨喜的很。
“你好。”
宁濯僵硬着,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两种人,一个是女人一个是孩子,遇见就麻爪,铁面无私还冷血的宁大人开始思索怎么样打招呼才能让对方对他留下个好印象。
萧亓轻轻一推他,“先进屋,外面冷。”
宁濯就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硬生生把他拉进门里。
外表看着破败的小院没想到里面却是暗藏乾坤,院子里布满了草药架,灶房里有厨娘在忙前忙后收拾饭菜,正对着的房间旁边有两条小道,看着像是房子后面还有其他布局一样。
“哎呀你就是小七的弟弟吧?你就叫我姐姐就行,啧啧啧这一身真漂亮,不愧是我选的,老娘真有眼光。”
“我······”宁濯看着身上粉嫩嫩的颜色,再看看面前这个姑娘身上同样的粉色,“萧亓说是他选的。”
“咳嗯。”萧亓在他们身后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撇过头,“我这不是觉得女孩子审美好一点嘛,本来我挑了件月白色的,她觉得不好看,非要我带这件,还说这样你比较可爱·······”
“这种颜色穿在男人身上,还让我站你身边,怨不得别人都以为我是你的男宠呢,郡王殿下,下次可以说清楚的,要不然我真的以为你的眼光出了问题,没想到错怪你了。”
宁濯闭了闭眼,心下忍不住揣测他们的关系。
“哎呀!聊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和公子互换姓名呢,小女辛浮若,药王谷神医的孙女。”辛浮若笑盈盈的看向宁濯,手却是如闪电般把上了宁濯的脉,“气血皆亏,内腑受过很严重的伤,一旦落雨沾了寒气便会痛到心脉,不过几年前是吃过什么灵药吗?你的身体居然保持住了平衡唉。”
辛浮若上下打量着,手指间银光一闪。
“浮若,不许胡闹!”
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宁濯放下下意识举起来的手,看见面前这个小姑娘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收起手上的银针,整个人都和刚才活泼的小姑娘变得截然不同。
“宁大人,你可别被她骗了去。”
屋里的二人走出来,一位中年人,浑身气质温和,略显圆润,看起来就很让人安心,另一位剑眉星目,穿着医师袍,梳了个道士髻,看起来很古板的年轻医者。
“我来介绍一下吧,宁濯,我弟弟,这三位都是来自药王谷的,辛鹤阳前辈,以及他的一双儿女,辛野和辛浮若。”萧亓给两边人介绍,看着天色黑下来,连忙将人往屋里招呼,“先进屋吃晚饭。”
辛浮若有些遗憾的一叹气,“还以为能取到血呢,那可是祖父最珍贵的药,给这小子吃了。”
宁濯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那枚药是······”
“那枚药能活死人肉白骨,是药王谷几代传家的东西,当年祖父受人之托救了你,药也给你吃了,可惜你这小子不会好好爱惜身体,夙兴夜寐的处理公务,饭不好好吃还喜欢熬夜处理公务,劳心费神,没早死都算你小子命大了。”辛浮若嘴快,刚说完就被自家哥哥敲了脑袋,捂着脑袋就要开哭,下一秒又被萧亓塞进嘴里一块糕点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宁濯捂了下胸口处的那道旧伤口,有些出神,萧亓将人拽到桌前,“专门找人给你做的药膳,解先生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
面前一堆汤汤水水,几乎每一道都带了股药味,宁濯下意识把眉头皱起来,又想到这是别人辛辛苦苦做的,“解先生是······”
早上竹笙好像说起过这位解先生,只不过那时候自己哪有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解先生是一个特别可恶的小老头,抢了我的软筋散说要喂狗吃!”辛浮若生气抱臂,娇蛮乖俏。
宁濯取了筷子,其他人也纷纷落座开始吃饭,萧亓一边给宁濯夹菜一边和辛野说话,不过内容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无非是在这边适应的怎么样,或者是有什么缺的尽管找林管家去支取,辛鹤阳则是在看着辛浮若不要挑食,都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被家里宠的和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一样。
但是,萧亓到底要做什么?
上午带自己在外面溜了一圈,午后来这边难道就只是为了吃一顿饭和介几个人?还有王恭的出现,卖官一事也没有任何头绪······
“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想太多。”碗里出现了一块嫩笋尖,萧亓示意一下,看着他老老实实把饭吃进去才满意。
“房间已经让人提前打扫好了,这里有处天然温泉,让竹笙带你去,我这边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饭后刚聊几句,萧亓就提出让宁濯先离开,宁濯点点头,跟着竹笙离开。
“你不是说他也是那件事的亲历者之一吗?你不恨他?”
辛野冷不丁出现在他旁边,萧亓皱眉,“这里不安全,别在这里说。”
“很怕他听到?你做的这些不就是在考验他有没有念旧情吗?”辛野冷酷的直截了当的开口。
萧亓有些失神,“他有过动摇,我知道的,当年的事,若是父亲母亲尚在,也不会怪他,我恨的是其他事。”
辛鹤阳捋了把胡须,点点头颇为认同,“玉儿和楚望哥的确是会那样做的人。”
“爹,那您呢?虽然我今天第一次见他,但是我感觉他不是那种大奸大恶的人,但是他在朝堂上在民间的风声都不大好是为什么呢?”
辛浮若把玩着手中的银针,有些苦恼,“他不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吧?”
“宁大人······”竹笙有些担忧的站在宁濯身后。
刚才宁濯突然以自己丢了一枚玉佩为理由往回跑,自己没反应过来,暗中守护的人也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宁濯躲在屋后偷听。
“没什么,竹笙,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萧亓,但是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在跟着我了。”
宁濯脸上没看出来什么愤怒的表情,只是有点无力,原路返回前往说好的那个温泉那里。
“殿下既然让我照顾大人,以后竹笙就是您的人,您不让我告诉殿下我就不会告诉。”虽然即使他不说也会有其他人告诉,竹笙心里想着。
潜伏在一旁的林麒对着其他亲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警戒,转头就去找了萧亓。
此刻萧亓正在询问下午被派出去的两个人。
“殿下猜的没错,那一路上不止王侍郎,还有其他几家,看样子都是来试探的,不过他们并不像王侍郎那样冲动。”
“他那不是冲动,你以为世家大族都是那么蠢的人吗?卖官案一出,户部和吏部必然不能脱离其身,他在这时候离开王家接近我和宁濯,即使我们有再多的年少情谊,六年间没有任何来往也说不通,宁濯的反应不对,派人去查,王家不好入手就从其他几家入手,还有。”
他顿了顿,“谢家的二少爷谢如晦也查一下。”
王谢两家都是名门望族,与王恭一样,谢如晦也是从小就来公主府拜师的小孩,他们师兄弟四个王恭最为年长,谢如晦和他同岁但是大了几个月,最疼爱的就是宁濯这个最年幼还失去父母的弟弟,但是按照自己安插的人来汇报的,这六年间,三个人再也没有亲近过,王恭这样也就罢了,和王恭关系好的是谢如晦和自己,谢如晦又是因为什么?
而且谢如晦并没有进入中央官场,而是跑到国子监做祭酒,心甘情愿的龟缩在书院里,再没有回过谢家,他在逃避什么呢?
萧亓有些头疼的捏捏额角,林麒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猛地出现在萧亓面前。
“你!”
“殿下,刚刚您和辛神医说的那些话,都被宁大人听去了,现在该怎么办?”
宁濯?
“你们先下去,林麒去找辛神医把药端到我们房间去。”
萧亓一马当先走出门去,风风火火的,剩下三个人互相看看对方,不理解小郡王怎么今日走的那么快。
天然温泉有一股硫磺味,但是这里的温泉却是有一股好闻的草药味,宁濯撩了把水,确定这里面放了补气血的药草,还带了一些安神的功效。
只是······
看着精神抖擞的下面,宁濯有些尴尬,补气血有点太补了,身体起一些反应也是正常的,而且今天还吃了那么多药膳,嗯,没什么的。
洗脑着自己,等了一会儿火消下去,才站起来。
“竹笙,把衣服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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