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要不要一起睡

　　04 要不要一起睡

　　王一博和肖战结婚的时候，她正关在实验室里出不来，这还是王一博婚后第一次和她见面，谁知就是这样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弟弟点点头，帮肖战说了几句好话，王一昕哼道：“我看他也没什么好，要不是你……算了。”

　　她话说一半就住了口，看到王一博手臂上一条红色的抓痕，又心疼道：“你也是，被人打成这样，我之前教你的防身术，你全忘了？”

　　“记得的。”

　　“那怎么不还手？你都被沈蔓枝抓成什么样了。”王一昕恨铁不成钢。

　　王一博老老实实答道：“我还没来得及还手，哥……肖战就到了。”

　　他觉得有点尴尬，从前叫惯了肖战“哥哥”，结果现在对方成了他的丈夫，倒让他不好意思继续在妈妈和姐姐面前喊“哥哥”了。

　　见儿子没什么大碍，王夫人也放下心来，蹙眉道：“你可真会闹腾的，弄得我们一个个班也不上了，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看你。当初我和你爸爸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这才几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

　　她斜睨了王一博一眼，在他背上拍了几下：“为什么不听爸爸妈妈的话呢？”

　　那几下并不疼，却让王一博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妈！”王一昕拦住母亲，将弟弟护在身后，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小博不是没事吗？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安慰道：“你别担心，沈家的事情我们和肖战会处理的。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等风头过了再去上学。”

　　王一博低着头，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指甲边缘有一小块倒刺，他无意识地撕扯着，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停下。

　　“对不起，”他轻声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句话他说过太多次，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明明受伤的是自己，道歉的却还是自己。就好像他的人生，永远在为自己的存在而道歉。

　　因为他是一个Omega，也因为他的性格内向、难当大任，爸爸妈妈一直更喜欢姐姐。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在学校被欺负了都知道回家找爸爸妈妈，只有他，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反正就算说了，妈妈也只会说——“为什么单欺负你，不欺负别人？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好好找找你自己的问题。”

　　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什么，妈妈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责备。小学时被同学推下楼梯，回家得到的是一句“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别人”；高中时被Alpha堵在更衣室，换来的也是“不知检点”的斥责。

　　而忙碌的爸爸也很少分给他一点目光——“别人欺负你，你就不能攥起拳头打回去？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么懦弱的孩子！”

　　每到这种时候，王一博就只能低着头，默默看向自己的脚尖。

　　只有姐姐会站在他这一边，从小到大。

　　“别怕，别担心，”王一昕怜爱地揉了揉弟弟的发顶，柔软的黑发从她指间滑过，“永远不需要对姐姐道歉。”

　　“只要你高兴，姐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送走爸爸妈妈和姐姐，已经是晚上九点。王一博穿着拖鞋站在窗边，单薄的睡衣被夜风掀起一角。他微微前倾着身子，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目光追随着姐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灯的光晕之外。

　　姐姐方才的那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一些波澜。

　　他知道，姐姐对自己很好，甚至好到了溺爱的地步，是因为亏欠。

　　王一博从小身体就不好，对他而言，童年的记忆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别的孩子可以健康地奔跑跳跃，在阳光下追逐嬉戏，他却不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医院都是王一博去的最多的地方，甚至在上初中之前，虚弱的身体只允许他上半天的课程。

　　孱弱没有为王一博招来父母更多的关心，反而与Alpha姐姐的活泼健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是父母口中“王家孩子该有的模样”——Alpha的活力在她身上绽放，像一株向阳而生的向日葵。自信、大方、灿烂又明媚。

　　在姐姐的衬托下，王一博的头上就像被人蒙了一层灰，黯淡在角落。

　　这一切，王一昕都知道。怀着愧疚的心情，她对自己的Omega弟弟格外宠爱。

　　连绵不断的生病让王一博的性格安静得有些孤僻，沉静的目光中含着超出年龄的聪慧。他能够读懂姐姐的歉疚，从来不说、不问，也不抱怨，只是会在忙碌的姐姐难得陪伴自己的时候，紧紧地黏在她的的身边。

　　那时候，姐姐是陪伴他最多的人，后来又多了哥哥。

　　姨妈嫁给姨父以后，年龄相仿的王一昕和肖战因为同在一所学校读书而有了交集，不过王一昕从来不喜欢肖战。她发现肖战非常喜欢自己的弟弟，而弟弟似乎也更喜欢肖战而不是自己这个亲姐姐，为此郁闷良久。

　　想到姐姐每每看见自己和肖战在一起时的表情，王一博笑了起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肖战半蹲下来与他平视的样子。很少有Alpha会这样尊重一个Omega孩子，肖战会耐心听王一博说完结结巴巴的长篇大论，会在家庭聚会时记得给他带草莓蛋糕，更会在亲戚无意中拿姐弟俩作比较时，巧妙地转移话题。

　　这些细节落在旁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对王一博来说却弥足珍贵。

　　不知不觉，王一博已在窗边出神地站了许久。如墨的夜色中突然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

　　王一博下意识后退一步，裸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双温暖的手掌从身后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臂。肖战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怕吗？”

　　王一博摇摇头，细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爸爸和你在书房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我处理好和沈家的关系。”

　　肖战说完，似乎回忆起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嘴角噙着笑：“你爸爸很担心你，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从明天开始，只要我有时间，都会亲自送你上下学。”

　　——一边关心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又对他哪哪都不满意，这就是王一博的父母。

　　王一博想起自己在相亲系统里填报的那些幼稚的要求，闷闷地“哦”了声，低下头不想看肖战。

　　六岁的年龄差加上哥哥丰富的军事经历，让他总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如果被肖战知道，一定会大笑出声吧，或许还会说“你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啊”这样的话。

　　王一博有些懊恼，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在系统里乱写那些东西……哥哥会不会嫌他娇气？

　　可是，他只是想要体验一下那些从来没有过的经历而已，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他们的时间永远优先分配给工作和姐姐。那些被其他孩子视为理所当然的接送，对他来说却是奢侈的幻想。

　　他抿着嘴唇胡思乱想，眼尾微微泛红，纤细手指绞在一起，却不知道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只会让肖战更加起了逗弄之心。

　　肖战正想说话，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惨白的光撕裂夜幕，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紧随而来的雷声轰鸣，仿佛贴着王一博的耳膜炸开，震得人心尖发颤。

　　王一博肩膀一缩，条件反射地攥住了窗帘，指尖微微发抖。他下意识转身要去关窗，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肖战也去关窗的手——修长、温热，骨节分明。

　　肌肤相触的瞬间，王一博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

　　“打雷了，”肖战挑眉，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害怕的话可以求我来陪你。”

　　他说话时微微倾身，松木味的信息素若有似无地缠上来，明明是沉稳冷冽的味道，却在此刻显得侵略性十足。

　　平常最成熟稳重的人，遇到王一博就总喜欢开一些混不吝的玩笑。

　　说什么求……

　　王一博的耳尖“腾”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淡淡的粉色，触碰过肖战的手垂到身侧，捏住了睡衣的边边。

　　“不用。”他摇头。

　　肖战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抬手将窗户合上，指尖在玻璃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像是在确认雨势。他侧眸看向王一博，眼底的笑意带着玩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真不害怕？今天晚上真不要我陪？”

　　王一博曾经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走丢过，所以最怕打雷，这他是知道的。更何况他今天还受了伤。

　　然而王一博虽然面露犹豫，最终还是摇头道：“.…..没关系。”

　　“好吧……晚安。”肖战挑眉，并未强求，关门的时候却故意留了一道缝隙。

　　——事实上，果如上将所料，王一博在深夜雷雨交加的时候叩开了他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