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别操心

黑暗中有规律的滴答声。

徐猛在剧痛中恢复意识，首先感知到的是后脑勺钝器击打般的疼痛，接着是手腕和脚踝被束缚带勒出的火辣辣灼烧感。他尝试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心率加快了，他要醒了。"

任芸芸的声音。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由远及近。徐猛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继续伪装昏迷。药物作用下，他的思维如同浸在粘稠的糖浆里，每一个念头都需要耗费巨大精力。

"再注射一剂镇静剂。"任芸芸下令，"程序还没完全写入。"

冰凉的酒精棉球擦过手臂内侧最敏感的皮肤，接着是针头刺入的尖锐疼痛。徐猛咬紧牙关，硬生生忍住肌肉的条件反射。药物推入血管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静脉流遍全身，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

"看，他在抵抗。"任芸芸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多完美的原始样本，连神经抑制剂都不能完全压制他的意志力。"

一只戴着医用手套的手翻开徐猛的眼皮，强光直射瞳孔。徐猛任由眼球上翻露出眼白，维持着昏迷的表象。耳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记忆重构进度87%，再有两小时就能完成。"一个男声汇报道，"但自主意识区仍有异常活动，建议加强前额叶抑制。"

"不行。"任芸芸拒绝，"我们需要保留他的商业决策能力。只要确保情感依附模块覆盖完全就行。"

情感依附模块。这个术语让徐猛胃部绞紧。他想起韩斌说过的"猎鹰计划"技术——他们正在试图重写他的感情，就像对待那些实验体一样。

"王董那边催得很紧。"男声压低音量，"要求明天必须让他签署股权转让文件。"

"来得及。"任芸芸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把XB-23号血清浓度调高10%，加速海马体改写。"

XB-23。徐猛在混沌中抓住这个编号。韩斌曾经提过，这是早期实验用的神经递质调节剂，因副作用太强被淘汰。如果他们要给他注射这个...

器械推车的轮子声靠近，徐猛感到手臂被橡胶管紧紧扎住。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爆炸般的巨响，整栋建筑都随之震动。警报声刺破空气，红光透过眼皮在视觉上投下血色阴影。

"怎么回事？！"任芸芸尖叫。

"不知道！地下二层监控全部失灵！"

"启动应急协议！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来！"

杂乱的脚步声远去，门被重重关上。徐猛数到三十，确认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从呼吸声判断，应该是那个医生和一个安保人员。

"要不要先注射？"医生问。

"等任小姐命令。"安保回答，"咱们看好人就..."

话未说完，一声闷响，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徐猛冒险睁开一条缝，看到一个穿实验室制服的身影正将安保放倒，手法专业得像特种部队的无声格斗术。

"徐总？能听见吗？"那人转向医疗床，摘下口罩——是陈野伪装的。

徐猛立刻睁开眼，但药物作用下只能发出含糊的气音。陈野迅速解开束缚带，扶他坐起来："能走吗？韩斌带人从地下二层突入，我们只有五分钟窗口期。"

徐猛摇头，试图甩开眼前的黑雾。他的四肢像灌了铅，连手指都难以控制。陈野从医疗推车上抓起一支肾上腺素，毫不犹豫地扎进他大腿。

药物像炸弹在血管里爆开。徐猛猛地弓起身，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但效果立竿见影——力量如潮水般回归，视野也变得清晰。他扯掉身上的电极片，踉跄着下床："韩斌在哪？"

"东侧楼梯间。"陈野递给他一套备用衣服和手枪，"任家调了二十多人过来，都带着武器。"

徐猛快速套上衣服，发现是套徐氏安保制服。他检查弹匣，子弹满仓："王董呢？"

"顶楼会议室，正在和任老爷子开视频会。"陈野递过耳麦，"韩斌说，如果你能行动，优先去B1数据中心，销毁猎鹰计划的主服务器。"

又一个爆炸声，这次更近。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徐猛系好鞋带，做了几个深呼吸对抗药物的眩晕感："我母亲？"

"安全。韩斌的人已经把她从货轮上救出来，现在在军方医院。"

这个消息让徐猛肩膀微微放松。他示意陈野带路，两人悄无声息地滑出门外。走廊空无一人，应急灯将一切染成血红色。墙上的标识显示他们在B3层，数据中心就在正上方。

"电梯不能用，走消防通道。"陈野压低声音，"韩斌小组在东侧牵制火力，我们从西侧上去。"

徐猛点头，跟着陈野快速移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转过拐角，两个持枪警卫背对他们站在电梯口。陈野比了个手势，两人同时行动——徐猛一记手刀砍在左侧警卫颈动脉上，陈野则捂住另一人的嘴，一针镇静剂扎进颈部。

警卫软倒在地。徐猛捡起对方的门禁卡，刷卡打开消防通道。楼梯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混凝土结构中回荡。上到B2层时，陈野突然举手示意停下。

"监控。"他指着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韩斌应该已经黑了系统，但以防万一..."

徐猛会意，贴着墙避开摄像头视野范围。两人顺利到达B1，防火门后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键盘敲击声。陈野从门缝窥视："六个技术人员，两个武装警卫，都在忙着转移数据。"

徐猛观察了下地形。数据中心采用玻璃隔断，从外面能清楚看到里面成排的服务器机柜。中央控制台前，几个白大褂正疯狂地往移动硬盘拷贝数据，大屏幕上显示着"紧急转移协议启动"。

"必须销毁所有数据。"徐猛说，"尤其是基因样本库。"

陈野点头："我有EMP装置，但需要直接接触主服务器。"

"我引开警卫，你负责EMP。"徐猛检查手枪保险，"三十秒后行动。"

陈野刚想反对，徐猛已经推门而入。警卫立刻举枪瞄准："站住！哪个部门的？"

"地下三层安保。"徐猛举起门禁卡，步伐不稳地向前走，"任小姐命令所有人立即撤离，反恐小组检测到楼内有爆炸物。"

这个借口立刻引起恐慌。技术人员们停下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警卫将信将疑："我们没收到通知..."

"通知刚下达。"徐猛继续靠近，故意让声音发抖，"整栋楼都要疏散，现在！"

一个年长的技术人员站起来："但数据转移才完成70%..."

"随你们便。"徐猛转身作势离开，"反正我通知到了。"

这个举动反而增加了可信度。警卫犹豫了一下，对同事点点头："先撤到安全区域确认情况。"他转向技术人员，"你们有两分钟备份关键数据。"

趁众人慌乱收拾时，徐猛悄悄移动到能纵观全局的位置。陈野已经混入技术人员队伍，正假装帮忙拔插头，实则靠近中央服务器机柜。当最后一个技术人员走向门口时，徐猛突然拔枪指向警卫："所有人趴下！现在！"

几乎同时，陈野从怀中掏出EMP装置按在主服务器上。蓝光一闪，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熄灭，连应急灯都熄灭了。黑暗中响起尖叫声和跌倒声。

"走！"陈野大喊。

徐猛对着天花板开了两枪震慑众人，然后跟着陈野冲向走廊。背后传来警卫的咒骂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但两人已经拐进另一条通道。

"EMP只能瘫痪他们十分钟。"陈野气喘吁吁地说，"电梯不能用，我们得..."

一声枪响，陈野肩膀猛地后仰，撞在墙上。拐角处出现三个持枪警卫，领头的正是王董的贴身保镖阿昌。

"徐总。"阿昌举枪瞄准，"王董很想见您。"

徐猛迅速评估形势——陈野受伤，对方三把枪，走廊无处可藏。他缓慢举起双手："带路。"

阿昌示意手下缴了他们的武器。陈野按住流血的肩膀，对徐猛使了个眼色。徐猛几不可察地点头——他注意到了墙上的消防喷淋头。

走到喷淋头下方时，徐猛突然暴起，一肘击中左侧警卫的喉结，同时踢向阿昌持枪的手。枪声响起，子弹击中喷淋头，冰冷的水柱瞬间笼罩了整个走廊。在混乱和水雾掩护下，徐猛夺过另一把枪，连续射击压制对方。

"上楼！"他拽起陈野，"能走吗？"

陈野咬牙点头。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间，身后枪声不断。爬到二层时，陈野已经面色惨白，失血过多。

"你先走。"他推开徐猛，"我拖住他们..."

"闭嘴。"徐猛一把扛起他，"韩斌会杀了我的。"

顶层走廊出奇地安静。徐猛将陈野安置在消防柜后面，简单包扎了伤口："坚持住，援兵马上到。"

"王董在尽头会议室。"陈野虚弱地说，"任家人视频连线，他们在讨论...并购案。"

徐猛皱眉："什么并购案？"

"峰景科技。"陈野咳嗽一声，"今早任家突然发起要约收购，韩斌公司股价暴涨..."

这个消息像一桶冰水浇下。徐猛这才明白王董的全盘计划——先控制他和徐氏，再吞并韩斌的公司，一举获得猎鹰计划所需的所有资源。

"待在这别动。"徐猛检查弹匣，只剩三发子弹，"我去结束这一切。"

走廊长而空旷，无处隐蔽。徐猛贴着墙快速移动，心跳如擂鼓。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透出灯光，隐约可见里面有两三个人影。他深吸一口气，飞起一脚踹开门，举枪冲入："不许动！"

会议室里的场景却出乎意料——王董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一个血洞正涓涓流血，已经气绝身亡。大屏幕上的视频通话还在继续，任家人面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而站在王董尸体旁的，是持枪的韩斌。

"你来晚了。"韩斌放下枪，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我抢了你的人头。"

徐猛愣在原地。韩斌脸色苍白，右手按着腹部，指缝间渗出鲜血。地上散落着文件，徐猛瞥见"峰景科技收购要约"几个大字。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变黑。韩斌踉跄了一下，徐猛赶紧扶住他："伤哪了？"

"没事，子弹擦过。"韩斌皱眉看向门口，"陈野呢？"

"楼梯间，肩膀中弹。"徐猛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按在韩斌腹部，"任家发起了对你的收购？"

"今早突然公布的。"韩斌疼得吸气，"溢价30%，明显恶意收购。我假装谈判拖延时间..."他指了指地上的一份文件，"发现有趣的东西。"

徐猛捡起文件，是份资金流向证明。任家用于收购的巨额资金，竟然来自徐氏集团海外账户的异常转账，签字人赫然是昏迷中的徐振邦。

"伪造的。"徐猛斩钉截铁地说，"父亲不可能..."

"不全是。"韩斌从口袋掏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王董的声音清晰可辨："...老徐签字时根本不知道文件内容...猎鹰计划需要那些实验室...任家只是幌子..."

徐猛握紧拳头。父亲确实参与了猎鹰计划，但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复杂。警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建筑内部的广播："全体人员注意，警方已包围大楼，请立即放下武器..."

"我们得走了。"韩斌试图站直，"警方有王董的人..."

"等等。"徐猛走向王董的尸体，从他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钥匙，"瑞士银行保险箱?"

韩斌点头："可能是猎鹰计划的备份数据。"

窗外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徐猛扶起韩斌，两人艰难地向门口移动。走廊上已经能听到警方的扩音器喊话声。陈野拖着伤腿迎上来："后门安全，车准备好了。"

三人沿着消防通道下到地下车库。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等在那里，引擎已经启动。徐猛将韩斌安置在后座，陈野坐进副驾，司机竟然是徐猛的私人律师吴文。

"徐总！"吴文递过一套干净衣服，"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

"先离开这里。"徐猛换上衣服，"去香山别墅。"

车子驶出车库，融入夜色中的车流。徐猛用车上急救箱给韩斌简单处理伤口，腹部的枪伤比韩斌说的严重，子弹可能还留在体内。

"需要去医院。"徐猛皱眉。

"不行。"韩斌摇头，"任家控制了城里所有大医院。"

"我知道个私人诊所。"陈野转头说，"前军医开的，绝对安全。"

徐猛点头同意，拿出王董的那把钥匙仔细端详。钥匙柄上刻着数字"0927"——他的生日。这个巧合让他心头一紧。

"王建林为什么用我的生日做密码？"

韩斌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你是原始样本。猎鹰计划所有实验体的初始参数都基于你的基因数据。"他苦笑，"某种意义上，我是你最完美的...复制品。"

这个说法让车内陷入沉默。徐猛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思绪万千。如果韩斌对他的感情只是程序设定...

"不是那样的。"韩斌突然说，仿佛读懂了徐猛的想法，"他们可以模仿行为模式，但无法编程感情。"他握住徐猛的手，"我反抗命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超出了程序设定。"

徐猛回握那只手，触到满手老茧和枪伤。无论起源如何，此刻的血与痛都是真实的。面包车拐进一条小巷，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理疗中心门前。

陈野先下车侦查，确认安全后招呼他们进去。诊所虽小但设备齐全，前军医林医生已经准备好手术器械。

"子弹还在里面。"林医生检查后说，"需要立刻手术。"

韩斌被推进简易手术室前，紧紧抓住徐猛的手："任家的收购要约明天九点截止，你必须..."

"我知道。"徐猛打断他，"睡吧，伤员别操心。"

手术灯亮起，徐猛在走廊长椅上坐下，终于允许自己短暂地崩溃。他双手抱头，深呼吸对抗药物的后遗症和连日的疲惫。吴律师递给他一杯热咖啡和一部新手机。

"初步情况。"吴文打开平板电脑，"任家通过三家壳公司已经收购了峰景科技18%的股份，加上今天的要约收购如果成功，将超过30%的强制要约线。"

徐猛揉着太阳穴："资金呢？"

"追踪到徐氏集团海外账户的异常转账，总计27亿。"吴文犹豫了一下，"签字文件确实有徐董事长的电子签名，但时间戳显示是在他昏迷后。"

"伪造的。"徐猛冷笑，"能冻结吗？"

"已经申请了法院禁令，但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生效。"吴文推了推眼镜，"问题是，如果任家在禁令前完成交易..."

"那就阻止他们完成交易。"徐猛站起身，"联系摩根和瑞银，我要在开市前筹集足够资金反收购。"

吴文瞪大眼睛："徐总，您现在的个人资产..."

"用这个做抵押。"徐猛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坠子是枚古朴的玉印章，"徐家祖传的田黄石印，估值至少5亿。"

"但这可是..."

"再联系这个号码。"徐猛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告诉对方'猎鹰需要翅膀'，他会知道什么意思。"

吴文匆匆离去后，徐猛走到诊所后门的小院透气。夜空无星，只有一轮惨白的月亮。手机震动，是小林发来的加密邮件：「已确认任家收购资金源自信托基金异常操作，关键文件见附件。PS：夫人已安全转至军方医院。」

附件是一份扫描文件，徐猛放大细看——徐氏家族信托的资产转移授权书，签署日期是三个月前，受益人赫然是任芸芸。但引起徐猛注意的是签名处的细微差别：父亲习惯在"徐"字最后一笔带个小勾，而这份文件上没有。

伪造。精妙但确凿的伪造。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未知号码：「明早九点前交出密钥，否则实验体HB-07将被回收。」随附一张照片：韩斌在军校时的档案照，脖子上清晰可见"HB-07"的刺青编码。

徐猛握紧手机，指节发白。这不是威胁，而是宣战。他回复：「动他一下，你会后悔出生。」然后删除了信息。

手术室灯灭，林医生走出来："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重要器官。但他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两天。"

徐猛点头道谢，走进术后观察室。韩斌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着，脸色苍白如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徐猛轻轻握住他的手，这只手曾经轻易制服他，现在却虚弱得无法回握。

"徐总。"陈野站在门口，肩膀已经包扎好，"有情况。"

客厅电视正在播放夜间财经新闻：「突发：徐氏集团代理CEO王建林意外身亡，警方初步判定为自杀。与此同时，任氏集团对峰景科技的收购案引发市场震荡...」

"自杀？"陈野冷笑，"明明是我们..."

"王董死了对我们更不利。"徐猛盯着屏幕，"现在死无对证，任家可以推脱所有责任。"

新闻切换到峰景科技总部外的画面，记者正在采访几位投资人："...技术专利极具价值...""...任氏出价合理...""...创始人韩斌失联引发担忧..."

徐猛关掉电视："我们有多少时间？"

"最多十二小时。"陈野调出手机上的股市数据，"如果明天开市后任家继续吃进流通股，加上已经控制的18%，很快就会超过30%的要约线。"

徐猛沉思片刻，突然问："韩斌公司那些专利，核心是什么？"

"工业AI算法，但最值钱的是那个神经接口技术。"陈野压低声音，"就是基于猎鹰计划的副产品，可以大幅提升人机交互效率。"

"所以任家要的不是公司，是技术。"

"而且必须要有韩斌。"陈野补充，"专利文件里有加密条款，如果创始人非自愿离职或死亡，所有专利自动转入军方指定机构。"

这个细节让徐猛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任家不能简单除掉韩斌，必须控制他..."

"或者控制你。"陈野直视徐猛，"作为原始样本，你的基因数据是解密整套系统的钥匙。"

一切突然明朗——任家为什么执着于联姻，为什么伪造文件转移徐氏资产，甚至为什么王董要在他大脑中植入"情感依附模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徐猛，心甘情愿地交出基因密钥。

"联系上吴律师了吗？"

"刚收到消息，摩根同意紧急贷款，但需要您亲自签署文件。"

徐猛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距离股市开市还有不到五小时。他走回观察室，韩斌仍在沉睡，呼吸平稳了些。徐猛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香山别墅的书房里，吴律师和两位投行高管已经等候多时。桌上摊开的文件堆成小山，徐猛快速浏览关键条款，在需要处签名。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资金九点前到位。"摩根的代表合上文件夹，"但徐总，我必须提醒您，这样的杠杆操作极其危险。如果股价波动..."

"我知道风险。"徐猛打断他，"下一个。"

瑞银的高管推过一份合约："做空任氏集团股票的协议。但市场上流通股不足，我们需要从机构借入..."

"能借多少借多少。"徐猛签下名字，"重点攻击他们的现金流弱点。"

当最后一份文件签署完毕，天已大亮。徐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朝阳染红山峦。手机震动，是韩斌发来的消息：「醒了。听说你要英雄救美？」

徐猛嘴角不自觉上扬：「美？你？」

「伤口疼。需要老板亲亲才能好。」

这个熟悉的调情语气让徐猛胸口一暖。他回复：「老实躺着。今天收盘后有你亲的。」

放下手机，徐猛转向等待指示的团队："现在，让我们给任家一个惊喜。"

九点整，股市开盘。任氏集团的收购要约如预期般推高峰景科技股价，但奇怪的是，卖盘极其稀少。与此同时，任氏集团自己的股票却遭遇神秘资金疯狂抛售，股价跳水8%。

徐猛在别墅地下室的临时指挥中心紧盯六个屏幕。小林负责监控资金流向，陈野联络各大券商，吴律师则准备法律文件。十点整，一条爆炸性新闻弹出：「峰景科技宣布毒丸计划：任何未经创始人同意的收购将触发新股增发，稀释收购方股权。」

"韩斌醒了？"徐猛惊讶地问。

陈野点头："半小时前。他远程连线董事会通过了决议。"

十一点，任氏股价继续下挫，而神秘买家开始以低于要约价的价格悄悄吸纳峰景科技股票。当任家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最佳收购时机。

中午十二点，法院禁令生效，冻结了徐氏集团海外账户的异常转账。任家的资金链瞬间断裂，被迫撤回部分收购要约。

下午一点半，更大的炸弹引爆——财经网独家报道：「徐氏集团出示证据，指控任氏集团伪造文件挪用资金。证监会已介入调查。」

任氏股价崩盘式下跌，触发熔断机制。而峰景科技的股价在短暂冲高后回落，稳定在一个合理区间。

收盘钟声响起，徐猛瘫在椅子里，三天来第一次允许自己放松。他们成功保住了韩斌的公司，至少暂时如此。但任家还未出局，猎鹰计划的阴影也远未消散。

手机响起，是韩斌："老板，听说你今天花了五亿给我买礼物？"

"八亿三千万。"徐猛纠正，"记得写感谢卡。"

"以身相许行吗？"韩斌的声音因伤痛而沙哑，但依然带着那种让徐猛心跳加速的调调，"顺便说，我查到王董保险箱的位置了。瑞士联合银行苏黎世分行。"

徐猛握紧手机："你怎么..."

"审讯了王董的助理。"韩斌轻描淡写地说，"那老头死前话很多。"

这个信息太关键。王董的保险箱里可能藏着猎鹰计划的全部秘密，包括父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甚至可能还有更多实验体的信息。

"我们需要那份资料。"徐猛说。

"已经在安排了。"韩斌顿了顿，"但徐猛...你确定想知道真相吗？关于你父亲，关于...我。"

这个问题像刀子插进心脏。徐猛望向窗外的落日，余晖如血："无论真相多丑陋，我都选择面对。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韩斌轻轻的回应："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