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书名:冬天的蒲公英
作者:骨听弦^

白榆定了定视线,看着朝他跑来的人,他脑子就刚才被吓到的时候清醒了一瞬,现在有些模糊,看不清是谁。

看到白榆,梵时微像饥渴的小鹿终于遇见清泉,跌跌撞撞往白榆的方向跑,拼命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极小的“白榆,救我”。

听到梵时微的声音,白榆大脑瞬间缺氧,他瞬间不能思考了,他对梵时微的所有感情,不耐烦、厌恶……在此刻通通不见了,只有对他的心疼,他快步朝梵时微的方向走,他伸出手想要尽快碰到梵时微,指尖不住的微微颤抖,就在快要碰到梵时微的时候,白极从房间出来了,穿着灰色睡袍。

梵时微腿还是抖的,仍旧没多少力气,看见白榆,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逃了,于是泄了力,身体往下坠,跪趴在白榆面前。

瞥见白极,白榆迅速收回手,冷冷的睨着他,“脏死了,赶紧滚。”

梵时微趴在地上,手脚冰凉,呼吸急促,他直直望着白榆,眼里的惊恐、害怕还没来得及转为见到白榆的喜悦,又被这一句话狠狠打回了原形,变为透骨的恨,白榆看着他那双满是恨意、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错愕和心疼,他迅速别开眼,不敢再看梵时微。

白极靠在房门口,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白极走到白榆身侧,像只恶魔似的在他耳边低语,“你这小助理滋味不错。”

白榆握紧拳头,被酒精染红的眼睛又红了几分,他抬了抬眼尾,皮笑肉不笑,“是吗?”

白极假模假样扯出惋惜的语调,“你没尝过?那真是可惜了。”

他又转头看着地上的梵时微,话却是说给白榆听的,“他床技可是一绝,这张脸蛋也是,可真漂亮。”

白榆顺着白极的目光转到梵时微身上。

梵时微仰起头看着白榆,白榆这才看到,梵时微左脸又红又肿,嘴角也破了,脸上是交错的、早已被风干的泪痕,他克制住想要伸出手把梵时微从地上拉起来的冲动,他的目光移到梵时微身侧的地上,“你还没待够?”

梵时微眼里仍旧是藏不住的、彻骨的恨,他强撑着站起来,转过头盯着白极,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住,叫人看不清眼里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才拖着残破的身体慢慢往楼下走。

白榆眼睛往后瞥了瞥,确保梵时微已经走下楼。

“白极,你这出戏,演错对象了。”白榆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你永远也别想再威胁我第二次。”

白极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到撒谎的神情,可惜并没有,白榆永远都是那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白极摊了摊手,“随你在不在意他,我又不亏。”

“也是苦了我那助理了,被你碰一下,他回去得吐十天。”

白榆推开他,大步走进了房间。

回了房,白榆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脑海里都是梵时微,笑着的梵时微、失落的梵时微、还有……恨他的梵时微。

即使他说白极威胁不了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白极总是能精准的找到他的软肋。

这么说也不全然正确,他对梵时微说不上喜欢,就是觉得他特别无辜,因为自己遭遇这种破事儿。

白榆躺在床上,用手臂挡着眼睛,他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梵时微了。

-

梵时微兜里没现金,手机也丢了,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他眼神空洞,赤着脚走在街上,有不少人都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

梵时微拖着还没有恢复力气的身体,慢慢的走。

走了不知道几个小时,街上都没人影了,只有街边的霓虹灯还闪烁着五彩的光,梵时微终于走到了公寓门口。

脚底早已血肉模糊,梵时微像感受不到痛似的,身体麻木了,心也麻木了。

他推开门,行尸走肉般往屋内走。

连热水都懒得烧,梵时微放了一缸冷水,扯下身上的衣服,跨进浴缸,脚底的血很快消失在浴缸中,他沉重的吐出一口气,闭上眼仰躺在浴缸壁上,身体缓缓往下沉,渐渐滑进了浴缸,浴缸里的水没过了梵时微整个人。

一股沉闷的窒息感向梵时微扑来,猛然窜出水面,梵时微张着嘴大口呼吸。

发梢的水顺着脖颈往下淌,原本无神的双眼变得猩红,梵时微眨了眨眼,眼泪也随之流淌下来,他突然就笑了。

又哭又笑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

梵时微挤了几泵沐浴露就往身上抹,他用力搓自己的身体,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就像用力洗就能把自己洗干净似的,他不停地、用力的搓洗自己的身体,皮肤都搓红了,有些脆弱的地方冒了血丝。

洗到没力气,梵时微抱着膝坐在浴缸中,呜咽的哭了起来。

这世道真是不公,凭什么他和他哥都要成为白极和白榆争权夺利的工具,凭什么?凭什么?!

梵时微在冷水里泡了几个小时,罕见的发烧了。

睡着之后没什么感觉,梵时微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烧的。

第二天早晨头晕得要命,他抬手放到自己额头,才意识到发烧了。

还好梵时微不止一个手机,这会儿还能自己拨个120。

他脑子晕得不行,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叫的救护车,梵时微强撑着身体下床,慢悠悠走出房间,到了楼梯口,梵时微抬起脚,戏剧性的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一摔,梵时微头摔破了,脑子更懵了,身体也因疼痛趴在地上好一会儿起不来。

等他终于有了点力气能起来时,一抬头便看到了霍寒。

原来是霍寒啊,不是救护车。

昨晚霍寒给梵时微打电话,没人接听,他想着梵时微可能睡着了,今早又给他打了电话,还是没人接,两次都没打通,霍寒有些担心,只好来家里找他,按了门铃后门也没开,霍寒一着急就输了密码进来,谁料一进门就看到梵时微躺在地上。

他无比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时微!”霍寒着急的往他这边跑,轻轻扶起他,“你没事吧?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梵时微艰难的点点头,用鼻音发出一个“嗯”。

“我送你去医院。”霍寒抱起他。

“我叫了救护车。”

梵时微看起来没多少生气,嘴唇是不正常的白,也就脸颊看起来有点血色,而这也只是发烧引起的脸红。

“来不及了,我先送你去。”

话音刚落,医护人员就到了,她们见门没锁,直接敲了两下就进屋。

霍寒刚才太着急,忘了关门,听到医生的声音,他赶紧把人抱到担架车上,然后跟着上了救护车。

护士紧急给他包扎了一下头,又给他检查了其他地方,膝盖上有擦伤,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

到了医院,护士给扎针输液,护士离开后,霍寒坐一旁,他看着梵时微欲言又止,梵时微实在不舒服,没空理会霍寒,他闭上眼睛,眉头紧拧,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睡着了眉头也拧着。

霍寒伸出食指轻轻给他揉眉心,看着梵时微这样他实在不好受。

刚认识梵时微那会儿,霍寒觉得梵时微就是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人。

他温柔、坚强、有礼貌、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最重要的是,对他这个路边捡来的朋友也很好。

在外人眼里,梵时微可谓是天之骄子,可是随着对梵时微越来越深入的了解,他才知道梵时微过得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亮丽。

上高中那会儿,托梵时微的福,霍寒去了梵时微的学校念书。

梵时微还在学校旁边给他租了公寓,周末的时候,梵时微总会带着一身伤去霍寒那儿。

第一次霍寒没太当回事,只当他是跟人打架,后来次数多了,霍寒也感到不对劲,他连连逼问,梵时微才轻飘飘的说,“梵夫人打的。”

以前总听梵时微称自己的母亲为“梵夫人”,霍寒还不理解,现在他明白了,梵夫人没拿梵时微当儿子,梵时微也不拿她当母亲。

霍寒虽然没有父母,但他也知道,这并不正常,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寒熟练的拿出药箱给梵时微处理伤口,始终耷拉个脑袋。

“没事啦,你别拉个脸,不疼的。”

梵时微还安慰他。

“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打你?还打这么狠。”

霍寒虽然没有家人,但他潜意识里觉得,父母都应该是对孩子很好的。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而不是儿子。”

霍寒不能理解,他天真的说,“那你不要做梵家的孩子了。”

梵时微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没得选。

霍寒总忘不了,梵时微每次受伤都和现在这样,嘴唇没有血色,睡着了也睡不安稳。

霍寒替他掖了掖被角,“好好休息。”

霍寒买粥回来,梵时微已经睡醒了。

输了一会儿液,梵时微头没那么晕了,霍寒把粥递给他,还是问出了让他纠结很久的问题。

他指了指梵时微脖子上的红痕,“你脖子上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看不出是什么痕迹,只是梵时微状态太差了,光看眼神就能看出来并不像是跟喜欢的人欢爱过后的状态,当然也不是因为发烧。

发烧对梵时微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太了解梵时微了。

梵时微摇了摇头,“别问了。”

霍寒多少能猜到一点儿,他看着梵时微,满眼心疼,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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