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转身时，他手机日历上已经悄悄标记了三天后的日期——他从资料表上记下的林冷生日。

5月18日早晨，林氏娱乐高层会议室。

林冷正在听取市场部季度汇报，修长的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记录几个关键词。和往常一样，没人提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连一句简单的祝福都没有——这正是他喜欢的方式。

"...所以第三季度的推广重点将放在余大年新电影上，"市场总监说道，"配合综艺宣传..."

会议室门突然被撞开，余大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东西。

所有高管倒吸一口冷气，已经有人开始为余大年的职业生涯默哀了。

"林总！生日快乐！"余大年大声宣布，把那个疑似蛋糕的物体放在林冷面前。

会议室鸦雀无声。林冷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冷得能冻伤人了。

余大年却浑然不觉，兴奋地介绍："我亲手做的！虽然烤塌了半边，但味道绝对OK！奶油用的是动物奶油，水果都是今早现切的..."

那确实是个蛋糕，如果勉强定义的话。底层歪歪扭扭，奶油涂抹得凹凸不平，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林总生日快乐"，最后一个"乐"字因为空间不够硬是挤成了一个小黑团。几颗草莓可怜巴巴地挂在边缘，随时可能掉下来。

最离谱的是，蛋糕顶上插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糖人，虽然抽象得像是毕加索的作品，但任谁都能看出是在模仿林冷。

市场总监的嘴角开始抽搐，财务总监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林冷盯着蛋糕，表情深不可测。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飙时，他突然伸手沾了一点奶油尝了尝。

"...还是太甜了。"他评价道，但语气比平时软了一分。

余大年眼睛亮了起来："对吧？我就说糖放多了！但裱花我可是练了好久，这个小糖人..."

"会议先散了吧。"林冷站起身，拿起蛋糕，"余大年，跟我来。"

余大年屁颠屁颠地跟着林冷进了总裁办公室，留下满会议室面面相觑的高管。

关上门，林冷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转向余大年："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资料表啊！"余大年理直气壮，"我可是认真研究过的！"

林冷深吸一口气："苏明没告诉你我不庆祝生日吗？"

"说了啊，"余大年点头，"但他说的是'林总不过生日'，又不是'余大年不准给林总过生日'。"

林冷被这逻辑噎住了。

余大年趁机掏出打火机，在蛋糕上插了几根迷你蜡烛点燃："来来来，许个愿！"

烛光映在林冷镜片上，闪烁如星。他站在那里，挺拔如松，却透着一丝罕见的无措。

"我很久不过生日了。"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

余大年笑容不减："那就从今年重新开始！快许愿，蜡烛要烧完了！"

林冷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男人，和他那个丑得感人的蛋糕，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轻轻闭上眼睛，三秒后睁开，吹灭了蜡烛。

"耶！"余大年欢呼，好像完成了一项壮举，"现在该切蛋糕了！"

林冷却突然问道："为什么？"

"嗯？"

"为什么非要给我过生日？"林冷直视余大年的眼睛，"别说那些胡扯的借口。"

余大年放下塑料刀，难得地认真起来："因为...没有人应该独自过生日。"他挠挠头，"而且你老是请我吃晚饭，我总得回报一下吧？"

林冷微微睁大眼睛："你那些'点错的外卖'..."

"好吧，被你发现了。"余大年做了个鬼脸，"其实都是我故意的。谁让你老是不吃饭，苏明说你胃病很严重..."

林冷突然转身走向办公桌，余大年以为他生气了，却见他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瓷盘和银叉。

"用这个装。"林冷说，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闻的柔软。

那天晚上，余大年死皮赖脸地留在林冷办公室，非说要"充分利用生日气氛"。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红酒（"道具用的！绝对真酒！"）和几个简易小菜，两人就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蛋糕，竟然吃了一顿像模像样的晚餐。

余大年喝了两杯就开始话多，绘声绘色地讲他当年跑龙套时的糗事："有一次我演死尸，结果躺错位置了，导演喊卡的时候我突然打了个喷嚏，把女主角吓得尖叫..."

林冷抿了一口酒，唇角微微上扬。

余大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等等！林总，您是不是笑了？"

"没有。"林冷立刻恢复面无表情。

"您就是笑了！"余大年跳起来，指着林冷的脸，"我看到了！哈哈，这得录下来当纪念..."

"坐下。"林冷命令道，但语气里已经没了往日的冰冷。

余大年笑嘻嘻地坐回去，又给两人各倒了一点酒："说真的，林总，您笑起来挺好看的，干嘛老板着脸？"

林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晃着酒杯。在暖黄的灯光下，他冷峻的轮廓似乎柔和了许多。

"我父亲，"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在我十岁生日那天宣布再婚，并告诉我情感是商人最大的弱点。"

余大年的笑容凝固了。

"从那以后，生日只是日历上的一个普通数字。"林冷说完，喝干了杯中的酒，好像这样就能冲淡话语中的苦涩。

余大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在办公室空地上开始模仿林冷平时的样子：板着脸，背着手，用低沉的声音说："这个方案不合格。""余大年，再捣乱就扣工资。""我不需要生日。"

他的模仿夸张又滑稽，尤其是推眼镜的动作，简直惟妙惟肖。

林冷愣住了，随后——余大年发誓这是真的——他听到了一声轻笑。不是嘲讽的哼声，而是真正的、愉悦的笑声。

"您笑了！"余大年胜利地宣布，"我赢了！"

"幼稚。"林冷评价道，但那双常年结冰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

就在这时，林冷的电脑突然弹出邮件提醒。余大年无意中瞥见标题：《林氏娱乐内部不合？传余大年与总裁矛盾激化》

林冷迅速关掉窗口，但余大年已经看到了："这是什么？"

"无聊的媒体报道。"林冷轻描淡写地说，"不用理会。"

余大年想追问，但看到林冷又恢复了商务表情，只好作罢。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蛋糕，气氛却不如先前轻松了。

临走时，余大年在门口转身："林总，今天开心吗？"

林冷正在整理文件，闻言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蛋糕太甜了。"

但余大年分明看到，那个丑丑的小糖人并没有被扔掉，而是被小心地放在了文件柜顶层的角落。

第二天，《娱乐周刊》头版刊登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余大年深夜从林氏娱乐出来，手里提着疑似酒瓶的物品。标题赫然写着：《表面兄弟？余大年深夜密会林冷后神色凝重》。

余大年看着杂志，眉头紧锁。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在挑拨。他掏出手机想给林冷打电话，又放下了——林冷最讨厌艺人把私人事务带到工作中。

与此同时，林氏娱乐顶楼，林冷正盯着同样的杂志，眼神冰冷。他按下内部通话键："苏明，查一下谁在背后操纵这些报道。"

挂断电话，他望向窗外，不自觉地摸了摸胃部——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在深夜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