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雨丝如银针般斜斜划过路灯昏黄的光晕。我蹲在“甜心糖霜”烘焙店后巷的阴影里，防弹衣下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三天前，技术科在林糖霜的手机定位里发现了异常——她总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而半小时后，监控画面就会诡异地出现五分钟黑屏。
潮湿的风裹着烤焦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我捏紧手中的微型录音笔。不远处的铁门发出吱呀声响，粉色的雨伞率先探出拐角，伞面上印着咧嘴笑的Hello Kitty，在雨夜里像极了某种不怀好意的暗示。
“沈警官要喝热可可吗？”林糖霜踮着脚从阴影里钻出来，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杯，杯口溢出的热气在冷雨中凝成白雾。
我猛地站起身，后腰的配枪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这个女人每次出现都像是从烘焙童话里走出来的角色，但我清楚，她围裙口袋里藏着的绝不只是抹刀和量勺。三天前在她烤箱里发现的沾血手套，此刻正安静躺在证物袋里，纤维检测结果与第一名受害者指甲缝里的完全吻合。
“不用。”我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却死死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杯沿沾着的奶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仔细看，那抹白色里还混着星星点点的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糖霜歪着头，发梢的水珠顺着天鹅颈滑进围裙领口。“可热可可加了独家配方哦，”她忽然凑近，我甚至能看清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皱着眉，表情紧绷，像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能让心跳快得像电动打蛋器。”
我后退半步，手肘却撞上身后的垃圾箱。腐坏的奶油味和着雨水涌进鼻腔，胃里一阵翻涌。这个女人太危险了，每次对话都像在玩一场致命的烘焙游戏，而我到现在都没摸清规则。
“林小姐深夜来废弃仓库，是在研发新口味？”我扯开话题，余光瞥见她伞骨上挂着的不明液体。那不是雨水，浓稠的质感顺着金属往下淌，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腥甜中带着铁锈味——是血。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墙角的野猫。“被警官发现了呢，”她举起保温杯，“其实是在给流浪猫煮鱼汤，它们最喜欢加了糖霜的鱼肉。”说着，她掀开杯盖，热气瞬间蒸腾而上，却没有任何鱼腥味，反而飘来一股淡淡的乙醚气息。
警觉如电流般窜过脊背，我正要掏枪，林糖霜却突然踉跄着往前倾倒。她的粉色雨伞骨擦过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想起解剖台上受害者青紫的脖颈。她整个人跌进我怀里，发间的草莓香气混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冷……”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抓着我的警服。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滚烫得异常，像是发着高烧。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心软，这个女人在审讯室里都能面不改色地撒谎，此刻的柔弱多半是陷阱。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却摸到一片湿润的黏腻。低头一看，她的袖口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正顺着指缝往下滴。“你受伤了？”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妥，我应该直接铐住她带回警局，但心底某个角落突然开始不安——如果她真的受伤昏迷，那些藏在暗处的真相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林糖霜抬起脸，睫毛上的水珠簌簌落在我手背上。“是小猫抓伤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眨眼间又露出狡黠的笑，“不过警官这么担心，不如带我去医院？路上我可以告诉你，烤箱里的秘密哦。”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天前那个沾血手套的内侧，确实检测到了猫毛。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但法医报告还显示，手套指腹残留的皮肤组织DNA与她完全匹配。矛盾的线索在脑海里搅成一团，就像打发过度的奶油，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先去警局。”我咬牙将她拉开，手铐却在即将扣上的瞬间顿住。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嘴里开始念叨一些奇怪的数字：“180度，25分钟，蛋白要打发到硬性发泡……”
雨越下越大，林糖霜的声音被雨声撕扯得断断续续。我注意到她脖颈处有一道新鲜的抓痕，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某种毒素正在扩散。联想到之前受害者尸体上的类似痕迹，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上车。”我拽着她往警车方向走，却在经过仓库铁门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糖霜突然剧烈挣扎，保温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泼溅在我的裤脚。那根本不是热可可，而是某种浑浊的药剂，接触地面的瞬间腾起白色烟雾。
“别进去！”她的尖叫带着哭腔，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里面是……”话没说完，仓库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刺鼻的焦糊味。我顾不上其他，一把将她推进警车后座，抽出配枪冲向铁门。
铁门锈迹斑斑的锁头早已被撬开，我侧身闪进仓库，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满地狼藉。中央的操作台上摆着十几个金属托盘，每个上面都凝固着暗红色的物质，形状像是被揉烂的蛋糕胚。墙角的冰柜半开着，冷气涌出的瞬间，我看见里面蜷缩着一团白色身影——是一只浑身是血的布偶猫，脖颈处插着一把银色的裱花嘴。
“沈警官！”林糖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我转身时，正看见她举着我遗落在警车旁的警徽，粉色围裙不知何时沾满了黑色污渍，“快走，这里有……”
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刺破雨夜，仓库天花板的喷淋系统轰然启动。冰冷的水流浇在身上，我这才发现墙壁上喷满了荧光涂料，在手电照射下显现出扭曲的图案——那是一张张人脸，嘴角被用奶油强行扯成夸张的弧度，像极了我们发现的第四具尸体的表情。
林糖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们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呓语，却让我寒毛倒竖。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却摸到她掌心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就像刚从冷冻室取出的黄油。
“跟紧我。”我拉着她冲向侧门，警徽在口袋里硌得生疼。这个本该是执法象征的徽章，此刻却成了最讽刺的装饰。林糖霜顺从地跟在身后，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线，而我腕表上的心跳监测器，正疯狂跳动着142次/分钟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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