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

　　肖战知道自己很别扭，不知因何而起的别扭。

　　这股别扭劲让他整个像被拉拽着行动的提线木偶般，好似身不由己。

　　他撑着这股劲几乎是落荒而逃，回了剧组后没有再理过凑上来的邵和顺。

　　冷静下来，才发现王一博方才来找他时都穿着没有脱下的戏服。

　　他有些内耗懊悔。为什么不能再坚定自己一点，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事后后悔的决定？

　　但当他想明白后试图去找王一博再好好沟通解释时，他发现王一博在刻意回避他了。

　　是了，面对王一博突如其来的深情，他在犹豫他在举棋不定。但是面对和未知人的相亲却很快同一了，看起来那么的随心所欲。

　　这样的“双标”，换成他来说，也会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同样的事做出来同样的选择，对方一再二二再三的不在自己第一选择面。

　　这股劲一直到了凌晨结束了一天的拍摄，他亦步亦趋跟在王一博后边。

　　但王一博拿了钥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在看见背后站着肖战也不意外，只是冷漠得不近人情。

　　这个时节，横店的夜风总是裹挟着初夏的燥热，吹得片场外几棵梧桐沙沙作响。

　　肖战站在王一博房门外，手指悬在半空，稍作犹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像个滑稽的小丑。

　　咔嗒一声，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王一博站在门口，身上只套了件松垮的白色背心，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打算站到天亮？”王一博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明显的疲惫。

　　肖战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他闻到了王一博身上淡淡的雪松信息素，是洗了澡后的短暂时间里即使喷了抑制剂也掩盖不住。

　　“我有话跟你说。”肖战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挤出一句。

　　王一博侧身让出通道，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王一博随手抓了条毛巾擦头发，走到小冰箱前：“喝水吗？”

　　“不用。”

　　肖战站在房间中央，像个犯错的学生。他注意到王一博手腕上有一道小伤痕，应该是今天拍打戏时留下的。

　　王一博自己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了大半，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他放下水瓶，直视肖战：“说吧。”

　　“关于今天的事，“肖战轻声道，“我不该那样对你。”

　　“哪样？”王一博靠在桌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肖战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低下头，盯着地毯上的一道花纹：“总之，我很抱歉。”

　　“肖战”，王一博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肖战身体一僵，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就是你现在这样。”王一博走近一步，“永远在道歉，永远在犹豫，永远……不把我放在第一位。”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进肖战最脆弱的地方。

　　王一博却说：“你其实没有做错什么，你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你做得很棒。”

　　“一个Omega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伪装性别，我一直都能猜到肖老师你的不容易，是我太贪心了。”王一博的表情凝固下来。

　　肖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多年筑起的防线正在崩塌。那些被他深埋的秘密，那些独自吞咽的委屈，突然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从出道那天起，肖战每天都在吃药，打抑制剂，生怕被人发现，发.情期也草草注射了抑制剂，忍着不适感就接着上舞台，挤出一抹最阳光灿烂的笑容告诉大家他很好，只为了不辜负爱他的人。

　　一次发.情期注射抑制剂，两次也是，总是这样循环整个过程，身体却是超出了负荷，不愿再接纳抑制剂。

　　就连最近，又有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出现了，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真的像经纪人轻描淡写地那样找个Alpha凑合一下吗？

　　对他人呢对自己都好像不公平。

　　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我其实不太敢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肖战抹了把脸，声音哽咽，“因为一旦被发现，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完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王一博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一种复杂的疼惜。

　　“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心态。”他轻声安抚。

　　肖战苦笑：“尤其是你。一个Alpha，顶流明星，如果知道我是Omega，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王一博突然走过来，一步步凑近对方，然后双手捧住肖战的脸，“你很不容易。”

　　泪水模糊了视线。

　　王一博的拇指擦过他的脸颊，抹去泪水。

　　“我竟然会觉得心疼，”王一博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们都说，爱一个人会觉得愧疚会觉得心疼，会愿意把一切好的都献给对方。

　　王一博的额头抵上他的眉间，像扮演着一个情绪稳定的长辈，宽慰他：“没事，不用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个距离太近了，肖战能清晰地闻到王一博身上雪松信息素的味道。

　　温暖而沉稳，不像其他Alpha那样充满侵略性。奇怪的是，这气味让他感到安心，而不是恐惧。

　　“对不起。”肖战下意识又道歉。

　　王一博眼色沉了些，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重但不容拒绝：“别再道歉了。”

　　“不过我确实有些生气。”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明明提醒过你避开邵和顺，你还去跟他相亲。”

　　“我事先不知道是他。”肖战委屈地辩解。

　　“那如果是别人呢？”王一博逼近了些，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到，“换成别的Alpha，你就不在意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

　　肖战张嘴又要道歉，却被王一博一把扣住后脑勺。下一秒，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不粗暴，王一博的嘴唇干燥而柔软，轻轻贴着肖战的。肖战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抓住王一博的衣角。

　　几秒钟，或许更久，王一博退开一点，鼻尖仍抵着他的：“好了，我不生气了。”

　　“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

　　肖战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跳声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他从未被人这样亲密地对待过，Alpha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像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我，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全失去了平时在镜头前的游刃有余。

　　王一博轻笑一声，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终于有不擅长的事情了？”

　　肖战羞恼地瞪他，却因为泛红的眼眶和湿润的嘴唇而毫无威慑力。王一博的眼神又暗了几分，他叹了口气，将肖战拉进怀里。

　　“听着，”他在肖战耳边说，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很好，你仅仅只是你自己，就很好。””

　　他稍微拉开距离，直视肖战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有事第一个告诉我，不要再自己扛着。还有，离邵和顺远点，再远一点。”

　　肖战噗嗤笑出声，眼泪却又掉下来。他点点头，把脸埋进王一博的肩膀。这个Alpha的怀抱比他想象中还要温暖，还要令人安心。

　　“还有，”王一博继续说，手指穿过肖战的发丝，“别再随便答应相亲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去做。”

　　肖战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干嘛亲我。”

　　王一博挑眉：“你猜？”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如果没发现也不要紧，”王一博斩钉截铁地说，“我会保护你。”

　　这句简单的承诺让肖战鼻子一酸。多年来，他一直是别人的支柱，是团队里最可靠的那个。而现在。

　　他们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交融，雪松与栀子花的香气缠绕在一起，和谐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肖战红着脸眨眨眼，装不懂。

　　“所以，”他捏了捏肖战的后颈，那里是Omega腺体的位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肖战假装思考了一下：“嗯，同剧组同事？”

　　王一博不满这个回复，危险地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难道你心里就一点都没有我吗？”

　　“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肖，老，师。”

　　“好吧好吧，”肖战笑着躲开他作乱的手，“让我想想。”

　　也许是对方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热，也许是自己本身就有着晃动的内心。

　　肖战这样回复：“那我们是男朋友的关系？”

　　“勉强及格。”王一博故作严肃地点头，却掩不住上扬的嘴角。他看了眼时间，“都快三点了，你明天还有早戏吧？”

　　肖战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聊了这么久：“我们得早点休息，都忘了时间了。”

　　王一博不以为然，但还是起身帮他整理衣服，“回去早点休息。”

　　肖战点点头，走到门口又转身：“王一博。”

　　“嗯？”

　　“晚安，男朋友。”

　　王一博没料到是这样一句，点头轻笑一声，“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