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肖战是被王一博盯醒的。
他正常睡觉，正常起床，寄希望于正常的作息规律能让他的心理障碍快点过去，结果一睁开眼，就被王一博吓了一跳。
那人眼巴巴的半跪在床边，肖战的视角只能看见王一博的头。王一博用那种渴望的、期盼的眼神，盯着他的手。
见肖战醒了，王一博也没起来，依旧半跪着，托腮看肖战的手，问：“肖战，你的手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受不了了。”
肖战还有点懵，没说话。王一博站起来，说：“咱俩去看医生吧？这个得挂什么科？你怎么不着急？这关系你以后的工作啊！”
肖战斟酌一下，诚实说：“这个情况可能得看心理医生。”
然后肖战就被王一博拉着去看心理医生。
平时买菜都要看看小数点后两位的人，舍下血本，带肖战去看江州最有名的心理诊所。王一博不放心，和前台确认了许多次隐私问题，肖战就在一边静静看着，做一个乖巧的“病人”。看上去，王一博比他还要紧张，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病人。肖战还要抽空安慰王一博：“你别紧张，我没事。”
王一博眼巴巴的把他送到诊室门口，又嘱咐：“可能得你先测试去，他们不让我跟着，然后和好好看啊肖战，挺贵的呢，你别不和人家说。”
肖战当然说：“行。”
王一博朝他摆手：“那你去吧。”
没有觉得自己生病的惶恐，肖战走进去的时候反而很轻松，他想着王一博关切的小表情，忍不住就要笑。再想一想刚才看到的那按秒计时的价位，想着要不以后转行当心理医生算了，但他不大喜欢和人聊天，让人敞开心扉的技术活，就更不喜欢了。
肖战走进顾医生的办公室以后，王一博一直坐在外面等着。他等的专心，手机也没看一眼。
尽管肖战不许他说，可是事实就摆在那儿，肖战就是因为他才这样了。
为什么肖战挨上他，就总是被拖累？
如果不是他一直瞒着肖战。
如果不是他当初和肖战说分手。
如果不是他忽然回来，要和肖战复合。
如果不是他一股脑的把真相告诉肖战……
在王一博沉浸自责不能自拔的时候，肖战走出来了，看着还是很轻松。王一博急忙问：“怎么样？你有觉得好点吗？”
肖战点头，又说：“该你进去了。”
王一博很意外：“我？不是你看病吗？怎么我也要进去啊？”
肖战解释说：“陪同如果是父母或者伴侣这样的亲密关系，大多数都要一起。不过我们直接走也可以，我觉得没必要让你也进去。”
王一博当然不许肖战这样走了，只要能治好肖战，让他干什么都行，不过是让他和心理医生谈谈，又不算什么。
那位顾医生看上去很年轻，不像资历深的模样，但王一博想一想，肖战也一样很年轻，却是江州医院里数一数二的优秀医生，这样类比一下，或许年纪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他和那位心理医生聊的时间，比肖战和心理医生聊的时间要长。
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下来。肖战在休息室等他，正看着一本心理学的书籍，很专注。
肖战没去问王一博和顾医生聊了什么，只是合上书说：“我们走吧，回家。”
王一博有点恍惚，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去交钱，然后我们就回家。”
他们没有车，打了辆出租，朝家的方向回。
报出地名的时候，司机大哥还调侃他们几句，毕竟很少见到住在江州医院旁边，还要打车回家的。
出租车里的气味不大好闻，有淡淡的潮湿和汗味，但还算可以忍受。王一博把头抵在车窗上，默默想顾医生和他说的话。
“你没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有些……过分浓烈了吗？”
“没有啊。”
王一博想，那哪里算浓烈呢。他巴不得肖战对他更浓烈一些，他对肖战也是这样。
“我理解，你们感情很好。但是你忽然回来，又和他说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是需要时间消化理解的。”
那会儿，王一博紧张的手心冒汗，问：“那我能做点什么？”
“或许你该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从测试结果来看，您爱人暂时没有需要药物治疗的心理问题，只是在想到他没参与过的，你的曾经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激动。如果你能给他足够的信心，保证你不再受伤，他的症状可能会有所缓解。”
王一博不大理解：“我肯定不会再受伤了啊。”
“但病人的潜意识不这样觉得，何况这是在他不知道的时间段发生的事。而且……您没觉得，在这段恋情里，病人过分依赖你吗？我是指，健康的情感关系应该独立而美好，如果牵绊太多，束缚太多，从你的描述来看，或许时间久了两个人都会觉得累。”
从年少时便互相依赖，分手几年后又重归于好，这样坎坷的恋情本来就很不寻常。他们是惺惺相惜的同类，更是举世难觅的爱人。
相依为命后又杳无音信，肖战对现在的他萌生出几近偏执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这很正常。王一博也一样，不然就不会蠢到为了保护肖战，和肖战说分手。
这样的情感，多少那么点会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病态夸张的意思。于是王一博没认同，只说：“我们一直这样。”
顾医生最后给他建议：“越过心理障碍，就要让他足够相信你不会再受伤。至于你们的感情……也许应该再请一位情感专家。”
车子颠簸了一下，有点硌。
王一博想，他和肖战才不需要找什么情感专家。
他一个人就能把肖战治好。
他要把肖战变得比以前还优秀，然后他们好好的，永远好下去。
有雨点打在车窗外面，绵延出不算长的水痕，叮叮咚咚，还挺好听的。
暖意忽然变得明显，王一博低头看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肖战拉住了他的一只手，没说话，只是拉着。
王一博不再靠着车窗，转而靠在肖战肩上。
“肖战，我想报个班学驾照了，到时候你给我买辆车。”
就像他们当初说好的那样。
那时候他执着于他们未必会长久的难题里，执着于不想亏欠肖战的尊严里，把肖战的好意一推再推，现在只剩下后悔。
肖战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王一博会说这个，又问：“你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开车？”
说起这个，王一博有点心虚，他趴在肖战耳边，小声说：“我早会开了，但是我没票。”
当卧底怎么可能车都不会开？不敢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考驾照，王一博跟着那帮人学了几次，然后就直接上路了，也没人敢查他，他就一直没考驾照。
肖战不说好或不好，只是说：“家离得近。”
王一博却假装听不懂肖战不想买车的意思，很执着强调：“那也方便点，平时我可以接你上下班，而且我以后也是要上班的，节假日了我可以载你出去逛逛什么的，能去近的地方旅游也不错啊。”
肖战沉默很久，最后说：“好，给你买车。”
如今履行他们曾经未完成的事，完完全全是另一番滋味。这样该是别扭的，可王一博却真的能感觉到幸福，肖战好像也高兴了一点。
到家以后，他们不必再拘着，王一博猛的朝肖战扑个满怀，诚心的夸赞：“肖战，你说要给我花钱的时候最帅了，我爱死你了。”
肖战对撒娇的王一博好无奈，把人扯下去，问：“你真要买车？”
王一博当然点头。
买车的潜台词是承诺。
他们在江州买车、买房，就算彻底安定下来了。他要给肖战足够的安全感，他要表示自己安定，永远不会再走。
看着王一博坚定的表情，肖战犹豫不决，最后不得不坦白：“我不想你买车，我想你和我搬到国外住。”
“为什么？”
盘旋在心口许多天的担忧终于被肖战和盘托出，他不得不坦白说：“我怕有人找上你。”
他怕得要死。知道自己的爱人招惹上一群亡命之徒，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即使王一博和他保证得再好，即使那些人都死光了，肖战还是控制不住害怕。这些天，他每天晚上都做噩梦，醒来时一身冷汗。
他怕哪天回到家，王一博就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他怕王一博被漏网之鱼查出来，再蓄意报复；他更怕自己明明在王一博身边，却保护不住他。
但王一博或许不会同意出国定居，所以肖战从没说过他的担忧。
王一博不想出国的原因很多，比如他不吃不惯国外的饭；他口语没有肖战那么好，可能没办法适应环境；国外更没有和他生死之交的朋友。
但他更不想出国的原因，还有肖战。肖战在国内的前途很好，好不容易做到副主任医师的位置，肖战和他说过，国内的病例的复杂程度和数量都多于国外，他看得出，肖战很喜欢留在国内工作的。
那些焦虑盘旋了不到一秒，王一博就点头同意了。
从在一起开始，他们就太纠结彼此，所以才惹出这么多麻烦。
王一博及时醒悟，得出结论——再没什么比更肖战重要。
“行啊，听你的。但是我在国外也得买车，肖战，我要天天送你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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