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赞确定这个猜测后，心里并不好受。
因为这个人是一直对他很好的辅导员。哪怕对方可能别有用心，但确实对他不错。
肖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辅导员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对面的天空，道：“我知道，你会因为最初的笔仙是我弟弟，怀疑是我暗示他们去玩笔仙的。我并没有这样做。小赞，我是老师，怎么会做这种事？我最开始，根本不相信有鬼存在。”
肖赞沉默地听着。上一个这么骗他的，变成笔记本躺在他背包里了。王一博当初骗他的事，可比只隐瞒了一件事的辅导员多太多了。
肖赞至今都不想回忆上一场游戏的经历，被王一博搞怕了——只要一回想，脑海里就会闪过各式各样意外死亡的画面。总之，王一博信不得，他的话听听就好，不能当真。
公交车来了，辅导员笑着说：“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学校。”
两人上车后一路无话，到了学校大门，辅导员主动道：“我请假出来的，还有工作要处理。”
就此告别，辅导员朝办公楼走去。刚走一段路，他突然看到半空中飘着一个笔记本，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
辅导员停下来环顾左右，周围行人似乎都看不见空中的笔记本，甚至像没看到他一样，经过时却下意识绕着走。
笔记本自动打开，上面浮现一行字：“你已经被发现了。”
辅导员脸上的神情终于绷不住，愤怒道：“你让我保护他，其实就是让我不伤害他，对吧？你知道我有多想去对他动手！”
被当场拆穿，他差点就控制不住。
笔记本无视他的愤怒，慢悠悠显示：“你动不了他。”
辅导员理智回了点，道：“是，我不能动他，还得让我弟弟不伤害他。恶魔，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想让我达成什么交易？你会复活我弟弟吗？”
笔记本没回答，又在空中消失了，仿佛只是来欣赏他崩溃的模样。
辅导员怔怔站在路中间——他是真的遇到了一个恶魔。
肖赞望着辅导员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收回了目光。
他在校园主干道走了一截，看到路边的长椅，从背包里拿出纸巾铺好坐下。先是通过聊天软件，通知那位提供消息的校学生会干部到校门口拿护身符，对方秒回“马上来”。
放下手机，肖赞拿出笔记本和耳机戴上——这样路人只会以为他在打电话，而不是和笔记本对话。
笔记本感受到他心情不好，自动翻开内页：“别相信他，相信我。”
这个“他”显然指辅导员。一句话让肖赞从糟糕的心情转为哭笑不得——他相信谁都好，就是不能相信笔记本。
笔记本像是感到委屈，浮现文字：“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
肖赞笑了笑：“这句话就是假话。”
笔记本没计较，换了个话题：“有比我更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肖赞随口道：“你不是人，你现在是鬼。”
笔记本更委屈了，质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聊天？”
肖赞否认：“没有。不想聊的话，我会把你拿出来吗？”
笔记本似乎思考了一番，翻篇了，浮现新文字：“需要我提供新的线索吗？”
肖赞顿了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线索吗？”
他自己都有些茫然——现在知道死去的室友变成鬼想杀他，可有笔记本在，它们杀不了，安全不用考虑。唯一要操心的，可能是玩家的安全。中午和他们聊过，但对他们的任务了解不多，表面和笔仙挂钩，实际要做什么还不明确。肖赞猜测，他们可能需要解决所有笔仙才能完成游戏，不然会一直被追杀。而他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完不完成游戏都能在这生存，更像个提供线索的剧情人物，看着玩家玩游戏就好。
笔记本慢悠悠浮现：“我不知道。”
明明是文字，肖赞都能想象出王一博说这话时温柔又戏谑的语气，觉得这笔记本有点欠收拾。
还好，笔记本没卖关子，龙飞凤舞的字逐个出现：“但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真相，就顺着他查。”
这个“他”显然指辅导员。有了笔记本的肯定，肖赞知道自己没猜错，心底却还是希望不是辅导员——对方是他大学里难得一直对他好的人。那些室友死前，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关系不错的时光，后来不知怎么就渐行渐远。肖赞甚至想过，当初室友找他一起玩笔仙，或许是想破冰，希望他融入群体，可他当时坚决拒绝，还劝阻他们玩这个游戏。现在想来，那时自己的做法或许太不近人情，若是委婉些，也许会有不同结果。
只是室友们已经逝去，变成鬼后还犯下许多命案，不再是生前的样子了。
笔记本像是被风吹得微微颤了颤，轻轻碰了碰肖赞的指尖，似在安慰。
内页浮现文字：“与你无关。”
又一行：“她们在别人的陷阱中，你救不了的。”
肖赞看着这句话，心头微动，肯定地问：“所以，是辅导员做的？”
笔记本纸张颤了下，可能没想到他一下子从情绪中抽身，直接猜中了真相。它十分光棍地显示：“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已经都说了。肖赞微微一笑，心里却在想：笔记本到底背着他做了多少事，才知道这么多秘密？
正当他和笔记本处在微妙对峙时，一个穿休闲服的男生靠近：“嗨，肖赞。”
肖赞看去，是那个提供消息的校学生会干部，微微颔首：“你好。”
男生看出他不记得自己名字，大方介绍后在长椅另一端坐下。肖赞递过刚买的平安符，男生接过道：“我刚知道个新消息。”
肖赞配合地露出好奇。
男生道：“学校请的高僧没抓全鬼，听说逃了几个，有个还在一家饭馆犯下命案。”
肖赞一听到“饭馆”，心里咯噔一下——那些玩家或许出事了。
男生见他蹙眉，安慰道：“你有平安符在身，不会有事的。”
肖赞谢过，男生又问平安符的价格，得知是五百后毫不犹豫转了钱，用熟稔的语气说：“你等了很久，还没吃饭吧？”
天边晚霞绚丽，天色渐暗，肖赞干脆道：“吃了。”其实他什么都没吃。
男生不沮丧，又问：“吃夜宵吗？我请你。”
肖赞歉意道：“在减肥，谢谢你的好意。你不用这么客气，本来就是你帮了我。”
男生看出他的态度，道：“你要去哪里？需要我送你一段吗？”
肖赞婉拒，说自己有课要上。男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自讨没趣，告别时说如果有消息想打听，随时找他。
肖赞点头，在主干道分叉口和他分开。男生离开后又回头望了望，只见肖赞的身影在暮色中逐渐远去。他刚想抬脚，突然一个踉跄，脸直冲地面摔去，传来一阵痛觉。撑起身体摸了摸脸，手上沾了血——破相了！
过往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男生这才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肖赞这人特别邪门，室友都死了，就他活得好好的，靠近他的人好像都挺倒霉。以前不信，现在是不信也得信了。美人虽好，可命更重要，他捂着伤口去了小诊所。
他不知道，远处行道树下，肖赞看着他离开后，才换了条路走。
此时，小树林里，张哥正劝阻着一个拿菜刀疯狂砍树的女玩家：“小韩，你清醒点，那不是鬼！”
他看了看树林外，有学生结伴经过，朝这边投来怀疑的目光，只觉得头大。本以为这个女玩家会死，没想到人狠起来比鬼还凶——在网吧时，韩秋就因为看到鬼，把显示器砍了；后来好不容易甩掉网吧的人躲进小树林，一个白衣鬼影现身，她直接拿刀砍中“鬼影”，众人才发现那是幻觉，其实是棵树。
男玩家吓得躲在张哥身后，另一个女玩家脸色苍白，却比男玩家强多了。
张哥看着这三个玩家——一个女疯子，一个拖后腿的，还有一个勉强正常的，叹气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和小肖会合，他那里肯定有消息，不然我们连鬼为什么突然袭击都不知道。”
他抬高音量：“小韩！别砍树了，那不是鬼！”
韩秋被喊得回了点神，直愣愣看向张哥：“鬼没走，它在这里。”
张哥也知道这里肯定有鬼，不然那个白衣鬼影怎么解释？他没看韩秋的眼睛，道：“我知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信号不好，电话打不出去。找到小肖，他绝对知道怎么消灭这些鬼。”
韩秋被说动，握着刀柄把菜刀从树干上抽出来，煞气腾腾道：“走。”
另一个女玩家不敢靠近她，生怕她精神失常砍向同伴。张哥也是这么想的，让韩秋走最前头，自己和男玩家、女玩家跟在后头。
树林的泥土上覆盖着落叶，踩上去没什么动静。玩家们看着外面的路，没注意到刚踩过的地方，一只苍白的人手从土里伸了出来，伸得很长很长，一下子逼近走在最后的女玩家，抓住她的脚猛地一扯。
女玩家一惊：“有——啊！”
话没说完，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拽进了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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