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诡异的笑

　　 苏汀棠刚踏下一楼最后一级台阶，一个带着明显怒气的女声就从休息区方向炸开：

　　 “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声音尖利，在空旷冰冷的大厅里激起短暂的回音。

苏汀棠脚步未停，只淡漠地朝那边瞥了一眼。

休息区的金属桌椅旁，一个穿着利落、神色愠怒的年轻女生正站着，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被激怒的猫。

她对面，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懒洋洋地陷在椅子里，姿态随意到近乎无礼。

他闻言，头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明显不耐的嗤笑：

　　 “呵，我跟着你？”尾音拖得有点长，充满了嘲讽。

苏汀棠收回目光，对这种随处可见的争执毫无兴趣。她径直走向大门，身影很快融入了门外的光线中。

“……切！”身后女生的怒意似乎被男生的态度噎住，化作一声不甘的低哼，音量陡然降低。

然而，就在苏汀棠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

　　 那女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攫住了注意力，愠怒的眼神瞬间聚焦，死死锁定了苏汀棠离去的方向。

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似乎也感受到了同伴骤变的气息。他原本散漫的姿态微微一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也顺着女生的视线望了过去，目光同样落在苏汀棠即将消失的背影上。

大厅重新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

女生凝视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离去的身影。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一句压得极低、如同羽毛落地般轻飘，却又带着巨大疑窦的话，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你看她……像不像……”

　　 苏汀棠回到公寓，将新床垫铺在床板上。简单吃过东西后，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沉沉睡去。

醒来时，房间内异常明亮，刺得她眯起了眼。

她起身，习惯性地走向窗边，“唰啦”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天空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没有一丝星光，更不见月亮的踪影，仿佛一块巨大的、吸光的黑丝绒幕布，沉沉地压在玻璃外。绝对的死寂取代了城市应有的喧嚣。

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时间让她瞳孔微缩：【25：69】。

苏汀棠盯着那串荒谬的数字，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走到卧室门前，握住冰凉的金属把手，深吸一口气，拧动。

门开了。

门外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原本熟悉的客厅布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的走廊。

走廊两侧，对称地分布着另外两个房间的门，以及一个卫生间的门。

昨天……绝对没有这些。

她压下心头的寒意，走向其中一扇门，推开。

房间内的景象让苏汀棠瞬间僵在原地。

林望舒端坐在一张旧木椅上，手中拿着一件未完成的毛衣，针线机械地穿梭着。

她抬起头，嘴角向上牵扯出一个极其僵硬、弧度诡异的微笑，像被无形的线吊起。

“怎么了？晞宝？你饿了吗？”声音平板，毫无温度。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桌上，赫然摆放着数个相框——正是那天在床头柜惊鸿一瞥、又瞬间消失的合影！

　　 照片上，林望舒灿烂的笑容与眼前这张诡异的脸形成刺目的对比。

苏汀棠没说话，猛地关上门。再推开——景象依旧。她果断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门。

推开门的瞬间，弟弟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坐在书桌前，身体挺得笔直，手中的笔在纸上“沙沙”地划动着。

然而，他的头却完全扭向门口，脖子呈现一个非人的角度，脸上挂着和林望舒如出一辙的僵硬怪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汀棠敏锐地察觉到不同——眼前的“弟弟”身高正常，介于记忆中的傻弟弟和照片里成熟青年之间，带着一种不协调的成长感。

“姐姐？你回来了？你给我带糖了吗？”他的声音不再傻气，却平直得诡异，尾音夹杂着几声突兀的“桀桀”怪笑。

他站起身，拿着那张写满字的纸，一步步向苏汀棠走来。

“姐姐，给你看我写的作业……”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毫无预兆地钻进鼻腔。苏汀棠下意识后退一步，绷紧了神经。

“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往后退？是因为我太傻了，你不想和我玩吗？你讨厌我？”他停住脚步，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委屈，但那诡异的笑容纹丝不动。

“……我没有，”苏汀棠强迫自己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不讨厌你。”她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这诡异空间的规则。

“真的吗，姐姐……太好了，那你快来看我写的作业吧！”他猛地抬头，笑容裂得更大，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苏汀棠走上前，目光落在他递过来的纸上。上面是一道普通的初中数学题，解题步骤清晰。然而，在题目的下方，歪歪扭扭地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姐姐，你给我带糖了吗……】那颜色和气味，都指向血液。

“这是你写的？”她盯着那行血字。

“对！姐姐，你看我聪不聪明？我把这道题解出来了！”他用力地点着头，幅度大得惊人。突然——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他的头颅，竟在剧烈的晃动中，从颈项上断裂、飞了出去！滚落在几步远的地板上，脸上凝固着那诡异的笑容，眼睛依然盯着苏汀棠。

无头的身体稳稳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举着那张染血的作业纸。

“……！”饶是苏汀棠心志坚韧，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也让她胃部翻涌，瞳孔骤缩。

“姐姐……别去……”无头身体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带着“桀桀”的怪笑，“……她会杀死你的……”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对面林望舒的房门开了。

“晞宝……来吃饭吧……”林望舒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了笑容，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怒意。

她说完，径直转身走向走廊尽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厨房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