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余晖老师

　　沈韵温看着她笑，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

　　“可能是你的口味比较‘独特’。”

　　沈柔一边吃一边寻思着：

　　我吃的菜包子是大众口味啊！

　　也不算是口味独特吧？

　　而且很多人喜欢吃这个菜馅的，不止自己一个。

　　莫非“独特”二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算了算了，别瞎想了。

　　公交车刚好到站，两人跟着人群往上面挤。

　　沈柔被后面的人推了下，踉跄着往前扑，沈韵温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银链在她手腕上晃了晃。

　　“来，抓住我的手。”

　　沈韵温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沈柔赶紧站稳，脸颊发烫，低头盯着自己的鞋。

　　到了图书馆，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柔翻开书，她抬头时，正撞见沈韵温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笑，还有点藏不住的欢喜。

　　“谢谢。”

　　沈柔小声说。

　　“不客气。”

　　沈柔忽然觉得，这样就很好。

　　不用追问过去的误会，不用纠结未来的模样。

　　她在某一页的空白处，看见一行字：

　　【清泉加油】

　　沈柔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抬头看向沈韵温。

　　对方刚好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两人都笑了，没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和两颗慢慢靠近的心跳声，在空气里回荡。

　　沈韵温包里的《大学英语四级词汇闪过》露出一角，书脊被翻得有些发软，页边画着密密麻麻的荧光笔标记，粉色是熟词僻义，黄色是高频短语。

　　沈韵温正在备考英语四六级。

　　沈柔把一本本书放在桌边，眼睛亮了亮：

　　“你是要考英语四六级吗？”

　　“是啊。”

　　沈韵温敲了敲耳机线：

　　“一会儿要刷套听力。”

　　“我听说四六级很难考。”

　　沈柔又把书堆在桌角，瞥见她笔记本上四级真题：“嗯……是真的吗？”

　　沈韵温笔尖顿了顿，耳尖有点发烫。

　　“确实，而且是先写作文，再考听力。”

　　“哦，这个我知道一点点，是不是听力结束后收答题卡，然后是阅读理解和翻译考试？”

　　她低头点开听力音频：“看来你了解的挺多的。”

　　沈柔小脸一红：“啊？没……没有……”

　　她声音压得刚好两人能听见：

　　“快看书吧。”

　　沈柔乖乖点头：“嗯……好的……”

　　耳机里传来标准的英音播报。

　　她正对着一本《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皱眉，手指在“左翼文学”几个字下画着波浪线。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沈柔忽然指着她真题卷上的“perseverance”。

　　总觉得在哪见过，就是有点想不起来了。

　　“是坚持的意思。”

　　沈韵温拿过她的笔，在单词旁写下音标：

　　“和persist是近义词，但是用法不一样。”

　　她在草稿纸上写了条例句，字好看得像打印体：

　　“比如‘坚持刷题’就可以说‘persevere in doing exercises’，像每天背文学名词解释一样，也算一种perseverance。”

　　沈柔被她逗笑，由于不好意思道谢，就接过笔在单词下画了小云朵，代表沈柔会在纸张上陪她，甚至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

　　【谢谢，余晖老师】

　　沈柔偷偷摸摸写完后，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埋头看自己的学习资料，想装的像一点，嘴里还念叨着几句知识点。

　　这样看起来逼真一点。

　　只是沈柔的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蹦出“老师”的称呼？而且人家本来比她大，说“老师”也没啥子大问题。

　　最可恨的是写上去了！反正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写完算了！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爆捶自己脑袋！

　　啊啊啊！人家都有羞耻心了！

　　NO！NO！NO！这让我怎么活啊？

　　她应该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应该会配合我吧？

　　上帝呀，求求让她一定要配合我！

　　不然，我就会从地球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是死都不配合，那就无比尴尬了。

　　连爆锤自己脑袋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柔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说真的，她一开始看见这句话愣住了，因为是她第一次看沈柔这样答谢，虽然猜不到为什么写下来，但是不过一分钟后，她认真学习沈柔的语气说话。

　　她耐心的陪沈柔一起玩角色扮演：

　　【不客气，清泉同学】

　　这就是所谓的恶趣味吗？真有意思。

　　沈柔不敢相信地看纸上的内容。

　　感觉不像是她写出来的，可是她竟然能读懂我的小情绪？能懂我的小情趣？能懂我的小心思？

　　或许是”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感谢老天爷让沈韵温配合了我表演。

　　心中暗自窃喜：真是一个大好人。

　　也许沈柔的情绪写在了脸上，让某人有可趁之机，观察沈柔细微末节的表情变化。

　　一般人很难发现，除了沈韵温。

　　沈韵温也笑，耳机里的听力已经播到第二部分。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沈韵温合上真题卷，发现自己竟在阅读题的空白处，写满了沈柔刚才念叨的文学流派名称。而沈柔的笔记本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小的英文：

　　“Perseverance means holding on till the end.”

　　“去吃饭吗？”

　　沈柔收拾了东西说：“啊？哦，好。”

　　沈柔把图书馆的书本放回书架上。

　　她还有点恋恋不舍。

　　走出图书馆时，空气飘着隔壁面包店的黄油香。

　　沈柔跟着沈韵温拐进巷口，看见“张记面馆”的竹编的门帘后透出暖黄的光。

　　“就这家吧。”

　　沈韵温掀开门帘，一股面香混着花椒的麻味涌出来，“他家牛肉面很好吃，你看可以吗？”

　　沈柔点点头，跟着她走到最里面的小桌。

　　刚好最近莫名其妙想吃牛肉面了。因为是中午，店里面人满为患，无为不显得吵闹：

　　“可……可以啊。”

　　老板系着围裙过来，手里的笔在菜单上敲：

　　“两位小姑娘要啥嘞？牛肉面吗？加不加鸡蛋？”

　　“两碗牛肉面，都加鸡蛋。”

　　沈韵温仰头看他：

　　“少放香菜，少放辣，她吃不了。”

　　老板笑着说：

　　“哦哟，朋友关系好啊，连口味都记得嘞。”

　　沈韵温微微笑了一下，没有直面回答他：

　　“麻烦老板了。”

　　老板眼睛眯成一条线：

　　“这可真不麻烦，别和我见外嘞。”

　　沈柔刚要摆手说“能吃点辣”，听见这话卡住了。

　　她还记得我不爱吃香菜和辣椒？

　　她也太懂我了吧？

　　回过神来，沈柔又觉得自己连她的口味都没记住，可是她没主动告诉沈柔她到底爱吃什么。

　　老板应着走了，沈韵温把包往凳上一放。

　　她瞥了一眼沈韵温的脸，没过一分钟又移开目光，假装研究墙上的价目表：

　　【招牌牛肉面：¥30元】

　　【酸汤辣面：¥28元】

　　【经典刀削面：¥20元】

　　【基础款云吞面：¥15元】

　　【臊子面：¥15元】

　　面馆的价格很实惠。

　　她看着牛肉面价格，想着要不要A钱，不然感觉沈韵温一直帮自己那么多忙，自己却没什么能帮的，还会有点愧疚感。

　　要不沈柔请沈韵温吃？

　　诶呀呀呀！怎么可能呢？

　　人家都说了是她请啊。

　　那万一沈韵温不收钱，又怎么办？

　　“怎么了？”

　　沈韵温忽然问，指尖在桌上画着圈：

　　“是还想点一点别的吗？”

　　“没……没有。”

　　沈柔慌忙摆手：

　　“就是觉得……这家店看起来有好几年了。”

　　嗯？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现在把这句话撤回还来得及吗？

　　恐怕来不及，因为某人接话了。

　　“嗯，开十几年了。”

　　面很快端上来，粗瓷碗里飘着红油，酸香裹着热气直冲鼻腔。沈韵温拿起醋瓶体贴的问：

　　“你需要加醋吗？”

　　“嗯……加吧……”

　　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她以为这么问是沈韵温也吃醋，顺带问一下客套客套的，如果真吃醋，那就自己陪沈韵温一起吃。

　　哪怕自己不喜欢，哪怕味道不尽人意。

　　她也愿意尝试加醋的味道。

　　沈柔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含醋的面条。

　　幸运的是出奇的好吃。

　　果然沈韵温的口味才是最独特的。

　　沈韵温随即笑出声，眼角的弧度像月牙：

　　“味道怎么样啊？”

　　“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