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活体钥匙

第8章 活体钥匙

废弃音乐厅散发着霉味与灰尘的气息。吴所畏褪色的红丝绒座椅间，手机电筒光照亮舞台上的三角钢琴——和当年爆炸案现场一模一样的型号。林叙选择这个地方"谈心"，嘲讽意味十足。

"喜欢我选的场地吗？"林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坐在钢琴前，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手指轻抚琴键却没有按下。"父亲最爱听我弹《梦中的婚礼》。"

吴所畏握紧口袋里的防身电击器："我父亲在哪里？"

"死了。"琴键终于被按下，一个刺耳的单音在空旷厅内回荡，"七年前，南非。被池家的人追杀到跳崖。"

这个答案像钝器击中胸口。吴所畏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证据？"

林叙推过来一个信封。里面的照片上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手腕上却戴着吴所畏熟悉的表——他十岁生日时，父亲曾许诺会将这块表传给他。

"池骋知道吗？"吴所畏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平静。

"他亲自下的命令。"林叙又弹了一个音，"不过别难过，父亲死前已经把生物密钥植入你体内了。这也是池骋这些年对你'特别关照'的真正原因。"

吴所畏想起医院里郭城宇的话——"你体内有父亲研发的生物密钥代码"。当时以为是疯话，现在...

"什么生物密钥？"

林叙突然掀起琴盖。里面不是琴弦，而是一台投影仪。光束打在斑驳的墙壁上，显示出一份标着"绝密"的文件：

【项目编号：LC-215

代号：记忆之钥

开发者：吴振峰

载体：特定基因序列携带者（目前确认两例：吴所畏、林夏）

功能：读取并存储人类记忆片段的生物编码技术】

"简单说，父亲发明了能把记忆转化成生物代码的技术。"林叙关掉投影，"而你的神经系统，天生适合做载体。"

吴所畏盯着黑暗中的钢琴，记忆碎片突然闪回——五岁时发高烧，父亲带他去实验室打了一针，之后他就能记住看过的每一页书...

"第一次植入是在你五岁。"林叙像读透他的思绪，"最后一次是爆炸案当晚。父亲把关键证据——星耀娱乐洗钱和三大家族勾结的账本——编码进了你的海马体。"

"所以爆炸案..."

"是灭口。"林叙突然用力按下琴键，不和谐音炸响，"父亲发现星耀在帮三大家族洗钱，金额大到够判几百次死刑。苏婉那个贱人为了自保，策划了爆炸案。"

苏婉。吴所畏想起姜小帅那条中断的信息——爆炸案当天，这位董事长夫人也在现场，而且还怀着孕...

"那个孩子..."

"林夏，我名义上的'妹妹'。"林叙冷笑，"实际上是父亲和苏婉的女儿，你的亲妹妹。她也继承了载体基因，但没你稳定。"

吴所畏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转。他有个素未谋面的妹妹，而这个妹妹居然是...董事长夫人的女儿？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时机到了。"林叙站起身，皮鞋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吱呀声，"池家保护你十年，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独吞那笔钱。现在账本解码技术终于成熟..."他递来一个小装置，像MP3播放器，"只要采集你的脑脊液，就能提取记忆代码。"

吴所畏没接。这个"哥哥"每句话都像精心设计的剧本，真假难辨："如果池家想独吞，为什么池骋要查爆炸案真相？"

"演戏而已。"林叙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就像他假装爱你，其实只把你当活体保险箱——"

"放开他。"

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吴所畏转头，看见池骋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如纸，病号服外随便套了件黑色风衣，右手还插着留置针。但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神——像暴风雪前的死寂。

林叙反而笑了："表弟，刚醒就来送死？"

池骋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像在忍受剧痛："十年前你调换炸弹位置，想连苏婉一起炸死。没想到我替她挡了灾。"他停在钢琴旁，手指轻抚琴盖，"现在又想来骗吴所畏？"

"骗？"林叙推了推眼镜，"那你来解释为什么苏婉今天派杀手灭口？因为她知道吴所畏记忆里有什么——"突然掏出手枪指向池骋，"——足以让她和刘晋上电椅的证据！"

吴所畏本能地扑向池骋。枪声响起，子弹擦着他肩膀射入墙壁。混乱中池骋将他护在身下，同时甩出某物——那枚染血的袖扣精准击中林叙手腕。枪掉在地上的同时，音乐厅大门被撞开，郭城宇带着保镖冲了进来。

"抓住他！"郭城宇大喊。

林叙却笑了。他按下钢琴某个隐蔽按钮，舞台地板突然裂开一个洞口。"下次见，弟弟。"说完便跳了下去。

郭城宇追到洞口，下面只有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操！早该想到他会留后路！"

池骋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出一口血。吴所畏扶住他下滑的身体，摸到后背一片湿热——伤口裂开了。

"你他妈不要命了？！"他声音发抖，胡乱用袖子擦池骋嘴角的血。

池骋抓住他的手，掌心冰凉："他给你...看了什么？"

吴所畏犹豫片刻，还是掏出那个记忆提取器。池骋眼神骤变，用尽全力将它摔向墙壁。装置碎裂，溅出几滴蓝色液体，腐蚀地板冒出白烟。

"毒药..."池骋喘息着，"接触皮肤...就能麻痹中枢神经..."

郭城宇倒吸一口冷气："林叙想让你变成植物人？"

"不..."池骋摇头，"是想控制...提取记忆..."

吴所畏看着地上滋滋作响的液体，突然明白林叙的真正计划——如果他用了这个装置，要么死，要么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而池骋，是拼上性命来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真相？"

池骋的眼神逐渐涣散："你记忆里...有触发代码...知道越多...越危险..."话未说完，又陷入昏迷。

医院走廊刺眼的灯光下，吴所畏像个雕像般坐在手术室门外。郭城宇递来咖啡，他也没接。

"他说的是真的？"吴所畏盯着地面，"我脑子里...真有那种东西？"

郭城宇叹气："更复杂。你不仅是载体，还是激活码。"他看了眼手术室，"池骋这些年不让你接触星耀的人，就是怕他们利用你提取记忆后，还能激活其他载体——比如你妹妹林夏。"

"那个女孩...她多大了？"

"九岁。住在瑞士寄宿学校，苏婉很少见她。"郭城宇压低声音，"我们怀疑苏婉当年怀孕是故意的，为了得到吴振峰的基因样本。那女孩从出生就被监视。"

吴所畏胃部绞痛。一个九岁的孩子，从出生就被当做工具...

"池骋知道这些？"

"他查了七年。"郭城宇苦笑，"为了找到能洗清你父亲冤屈的证据。当年账本确实存在，但被分成了三份——一份在你记忆里，一份在林夏体内，还有一份..."

"在苏婉手里？"

"不，在爆炸案现场失踪了。"郭城宇犹豫片刻，"池骋怀疑是你父亲带走了，但..."

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池骋暂时稳定，但需要继续观察。吴所畏站在ICU窗外，看着里面插满管子的男人，胸口堵得说不出话。

这个骗子、控制狂、演技派...十年来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自己。

护士递来一个塑料袋："病人身上的物品。"

袋子里除了手机钱包，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吴所畏展开一看，是医院便签上潦草的字迹：

【如果我没醒，去找徐衍。代码是0415。别相信林叙给的任何东西。——C】

0415——又是那个日期。吴所畏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搜索"2013年4月15日"。跳出的新闻让他呼吸停滞：

【星耀新星选拔赛爆冷 18岁素人吴所畏惊艳全场】

那天是他第一次参加公开演出，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评审席上，坐着当时刚拿下影帝的池骋。

"原来是这样..."吴所畏轻触玻璃窗，"你从那时候就..."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

【想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明早十点，玫瑰公墓。别告诉池家的人。——林叙】

随信附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母亲跪在地上哭泣，而她面前，站着手持皮鞭的苏婉。

吴所畏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从未见过母亲这种表情——极度的恐惧与...愧疚？

"怎么了？"郭城宇问。

吴所畏锁屏摇头："垃圾短信。"转身时，他将那张便签悄悄塞进了鞋垫下层。

有些路，他必须独自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