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那什么，悠着点

肖战是被电话铃声加强震动吵醒的，凭借下意识的肌肉记忆接通电话。

“你好，请问……”

“你在哪？”略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肖战反应过来是王一博，撑起一点的脑袋又重新趴回桌面，睁开一只眼扫向周围。

“我在学校，怎么了？”

王一博：“我在校门口，来接你回家。”

肖战皱眉，想说他不请假，忽然看到窗外天空黑沉沉的。

肖战拿开手机看一眼屏幕，竟然已经晚上了，难怪王一博会来找他。

“抱歉，我之前没看见你的消息，我马上出去。”

肖战穿上搭在一边椅子上的外套，匆匆下床。

刚要出门，就和提着粥进来的温临沂撞上。

后者抬手扶了下，才没让肖战撞到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肖战没挂电话，王一博也听到了这句话，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

“他什么意思，你怎么了？”

王一博急得不行，一度想要冲进去，但谁知道一个破学校门卫还挺尽职尽责，愣是盯着他不准他进。

“没事，先挂了。”肖战匆匆说了句，然后挂断电话。

温临沂这才注意到，肖战在跟人打电话。

“是谁，林鹿吗？”

肖战有一个还在读大学的男朋友，温临沂是知道的，而且对这个只知道要钱的男生很不满。

自己有手有脚，在外面随便找两个兼职也能养活自己了。

他却偏偏只知道伸手跟肖战要钱，仗着肖战脾气好，和他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越来越过分。

肖战摇头：“不是，就一个朋友。”

“今天谢谢你，这么晚，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不急，我先送你，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填填肚子。”

温临沂把在外面刚买的粥递给肖战，肖战看着，迟迟没有伸手。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温临沂表情有点疑惑，他不知道肖战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朋友。

但显然这不是对方想告诉他的事情。

温临沂没再坚持：“好吧，那我送你到校门口。”

不亲眼看着肖战有人接，他放心不下。

肖战点点头，和温临沂沉默的并肩往外面走。

这一路上沉默得让肖战感觉有点窒息，自从温临沂和他表白过后，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朋友了。

肖战没办法平静的跟温临沂相处，再加上温临沂妈妈警告他的话，肖战更不敢接受对方的好意了。

“那就是我的朋友，就到这吧。”

在抵达校门口之前，肖战停下来，不让温临沂继续送。

后者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肖战跟着那个人一起离开，眼神像不见底的深潭。

王一博一见肖战，就知道他肯定又严重了。

上车后立马打开暖气，车窗锁死。

王一博沉着脸道：“必须去医院，挂水打针都可以，不能这么拖下去了。”

肖战满不在乎的缩了缩脖子：“不用，吃点药就行了，我感觉好了……”

“我没跟你商量。”王一博打断他。

“现在你在我车上，只能听我安排。”

过了几秒，王一博缓了语气，把副驾驶的挡板掰下来。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你那个脸色，比鬼都还白，你还能说吃点药就行吗？”

肖战左右看了看，确实有点意外。

他现在除了身上没有力气之外，也没其他感受了，怎么感觉看上去脸色比早上还要惨烈。

事实摆在眼前，肖战也不拗了，默默的闭紧了嘴巴。

倒是王一博，几秒后，偏头看了眼肖战。

“怎么，生气啦？”

“也不是我要非要逼你，我知道你可能节省惯了，但身体的事情开不得玩笑。”

王一博底气没那么足了，怕肖战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不给他租房子了。

顿了一下，王一博试探道：“不然你给我涨房租吧，别生闷气，对身体不好。”

本来就没生气，只是饿了一天，没什么力气说话的肖战：“……”

既然王一博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让王一博失望不是？

“行吧，给你涨一百块房租。”

王一博噗嗤笑出声，好声好气的哄着：“谢谢你手下留情，一会转给你。”

肖战别扭的看着窗外，唇角挑起一道微小的弧度。

“不用，从下个月开始涨。”

王一博没忍住笑出声，这么心软又好哄的房东去哪找，也就他运气好，随便一碰就碰到个宝。

说起来，还要感谢林鹿。

如果不是他踩着肖战这条船，自己也没办法顺势登上来。

肖战是不烧了，但也不知道是到医院，彻底装不下去还是怎么，咳嗽个不停，肺部有点感染。

王一博盯着护士扎好留置针，视线有点冷。

“你看，我要是不拉着你非要来医院，你还打算拖到什么去？”

肖战鹌鹑似的，头深深埋在衣领下。

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嘴唇都干到起皮了，王一博也狠不下心继续说他。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要上厕所吗？”

王一博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一圈一圈缠在肖战脖子上，掖得严严实实的。

见肖战鼓了一口气，像是在检测自己有没有上厕所的需求，王一博没忍住在泛着白的脸颊上捏了捏。

“好可爱，脸好软，明明都没多少肉。”

肖战让王一博说的臊得慌，偏过头躲开，然后又目光炯炯的瞪他。

只是那双泛红空洞的眼睛，除了让他看上去更好欺负外，起不到任何的威慑。

“真走了，想起什么想吃的就给我打电话。”

王一博赶在肖战骂人之前，飞快的溜了。

虽然折腾了点，但能看到肖战这么呆呆的一面，也不亏。

哪怕是晚上，医院附近也不少还开着的饭馆子。

怕肖战嘴里没味，王一博点了几个小炒，每样都分出一小部分装在一个盒子里面，其余的全部塞车上。

提着饭上楼，就见肖战倚靠着椅背，正闭眼休息。

他留下的围巾正好派上用场，被叠起来垫在脑袋下面。

王一博把饭盒放在旁边的空位上，尽管动作很小很轻，还是惊扰了肖战。

他睁开眼，迷糊劲儿正浓。

“你回来了。”肖战嘟囔了一声。

王一博弯下腰，把落下的围巾重新展开，围在肖战脖子上。

“嗯，回来了，吃点东西再睡？”

肖战点点头，看着旁边的饭，伸手要去拿。

他早就饿了，刚才也不是真睡，单纯是饿得坐不住。

“我来。”

王一博握住肖战的手，往回放在他腿上。

一个玉米粥，一个混合小菜。

“我喂你。”王一博没给肖战选择，勺子顺着碗边先压了一勺子米汤出来，往肖战嘴边送。

一路带回来，温度没有刚出锅那么烫了，肖战嘴唇碰了碰，直接就张嘴吞了进去。

略微浓稠的米汤顺着喉咙滑进去，彻底打开了肖战的五脏庙。

王一博又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到肖战嘴边。

肖战张嘴，一口就解决了，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普通的小炒也能这么好吃。

看他眼睛发亮，仿佛重新活过来的样子，王一博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满足。

“胃口真不错，再多吃点。”

王一博像一个称职的投喂工具人，一勺一勺，很快就见了底。

“怎么样，还想吃吗，我再去买。”

王一博给肖战擦了擦，后者坐在那，舔了舔嘴边残留的味道，心满意足的摇头。

“不了。”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吃撑了。”

王一博挑眉，突然搓了搓手，在肖战疑惑的视线下，猝不及防的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

“让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撑起来了。”

肖战脸色爆红，隔着衣服按住王一博的手：“你干什么，快拿出去！”

掌心温热，肖战的肌肤更热，还滑，肚子圆鼓鼓的，确实是吃撑了。

王一博半蹲着，无辜的仰头望着肖战。

“不是我不想拿出来，你压着了，我出不来。”

肖战不得不松开，谁知道王一博竟然趁机在他肚子上抓了一把。

肖战又气又羞，这还是第一次清醒着跟人有这么亲近的肢体接触。

“好了好了，我拿出来，马上拿出来，别生气啊。”

王一博占够了便宜，还卖乖的展示刚刚吃人家豆腐的手。

“你看，我这不拿出来了吗。”

肖战闭上眼，只觉得心累，他拿王一博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这个人好像看不懂他的冷漠，也受的住他变幻多端的脾气，软硬不吃。

待王一博扔了垃圾回来，肖战冷声提醒他：“别忘了我们的租房须知。”

准确来说，是租客须知，是王一博一个人需要遵守的规矩。

王一博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瓶热水，塞到肖战手里让他暖着。

“我知道啊，可我们这不是在外面吗。”

肖战：“……”

他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好像王一博说的，也没错。

那些规定是为了防止王一博想趁着合租，对他耍流氓。

但现在是在外面，大庭广众的……

肖战别过头，盯着输液瓶看，他应该希望这个尴尬又只能被人安排的时间段快点过去。

但莫名的，肖战觉得心安，不想让今晚太快结束。

虽然只能坐在椅子上挂水，连躺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身上说不出的乏力难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带着刺，但……肖战觉得很踏实。

他不用一个人提着精神，担心一个不留神留置针就会回血，也不用因为想上厕所却没有人帮忙而尴尬无奈，更有温热合胃口的清粥小菜，还有……

肖战微微阖上眼，想到身边的人，心头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宁。

他还有一个对他无微不至关照着，插科打诨逗他开心的王一博。

一个合租室友，一个……让他忍不住想要依偎着汲取温暖的人。

肖战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耳边那些低咳和小声的说话音都逐渐远去。

等他再醒来，是身体忽然腾空。

肖战睁开眼，顶光让他不适的虚着眼睛，王一博的脸离他很近，甚至耳朵下面是男人有力跳动的心脏。

他意识到自己被王一博横抱起来，动了动想要下去。

“别瞎乱动，一会摔了我可不负责啊。”

肖战倒也不至于会摔，只是身体却还是停止挣扎和晃动，本就闷得红彤彤的脸颜色更深。

王一博嘴角溢出一声轻笑，肖战身体一缩，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看他老老实实，王一博才挪了挪手。

走了两步，忽然道：“上次没仔细感受，没想到你这么瘦，屁股还挺有肉的。”

肖战瞬间石化，几秒后，身体往上抻了下，一口咬在王一博裸露的脖颈。

肌肤温热，皮肤也嫩，肖战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轻轻松松就留下一个血色斑驳，渗着血痧的牙印。

王一博吸口气，嗓音含痛：“下嘴还挺狠，比那天晚上厉害多了。”

都这样还不忘嘴贱，肖战气的又加了几分力道。

等肖战那股冲动劲过去，松口的时候，看着糊了他口水的痕迹，肖战心虚的用掌心抹了下。

仿佛擦干净上面的口水，就能连同刚才丢脸失控的事一起抹去。

但显然是不太可能，那么一个形容可怖的痕迹就赤裸裸摆在肖战眼前。

他也没想到自己愤怒下的一口，竟然会这么重。

肖战有些心虚，挂在王一博脖子上的胳膊挪动了个位置，挡住牙印。

眼不见为净，只要看不见，他就不心虚。

王一博也没说什么，谁让他把人惹毛了。

肖战拉开车门，被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王一博的力气真大。

从医院到停车的地方，少说也有好几百米，王一博就这么抱着他下来了？

哪怕还别扭着，肖战也不忘从心的发出一声赞赏。

他冲上车的王一博竖起大拇指：“你力气真大，厉害。”

王一博一手打火，一手看似随意的在脖子上摸了下，语调暧昧。

“你力气也挺不错，也很厉害。”

肖战眼神里面的赞赏瞬间转变成无语，扭头看着窗外。

王一博压着笑声，起步开车。

肖战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自己，一点点牵起了嘴角。

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肖战想洗澡，奈何拗不过杵在卫生间门口不让步的王一博，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只简单的用热帕子擦了擦身上。

他白天睡得多，倒是不困，催着王一博赶快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你明天不是要开始上班了，做实验需要全神贯注，分不得一点心，你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

王一博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问：“我只提过一嘴，你特意记了？”

不等肖战言不由衷，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王一博自问自答：“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肖战也笑起来，没好气道：“是，我惦记你，行了吧？”

“赶快洗澡睡觉，真没跟你开玩笑。”

王一博听到这话，笑得一脸春意盎然。

略有些傲娇的扬了扬嘴角：“人家是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你倒好，打了我不知道多少棒，才肯说这么一句好听的话。”

肖战收回手，拉着门把手掩上门。

在即将要关上的时候，忽然又打开，脸上露出促狭：“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愿意当黄盖呢。”

王一博没明白，等门关上才反应过来，一个已经遗留在他脑海深处的谚语。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是黄盖，那肖战就是周瑜了？

王一博的重点落在，愿意。

所以，他们是双向奔赴，不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王一博拉开门，迫不及待想问一个结果。

“诶……”

肖战就在门口没走，王一博突然开门吓了他一跳，肖战下意识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正中脸门。

肖战心慌了一瞬，人一没理就喜欢拔高声音，他也不例外。

肖战先声夺人：“诶什么诶，懂不懂礼貌，我好歹大你六岁！”

他也是在签租房合同的时候，看过王一博的身份证，才知道他今年二十六岁。

正是龙精虎猛，一身牛劲儿的好年纪。

王一博也顿了下，像是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摸着脸的手放下来，很认真的问：“那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肖战？战哥？还是……”

王一博看着灯光下恢复了一点血色，但面容依旧透着一股虚弱的肖战，视线不自觉落在他饱满，带着一点水润的嘴唇。

因为感冒失水严重，肖战嘴皮干裂，擦了唇膏，又润又亮，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油香气。

王一博猜肖战买的唇膏是牛奶味的，而正巧，他喜欢喝牛奶。

王一博低头，一点点靠近肖战。

两人身上都萦绕着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之前觉得不好闻，现在可能是沾染了彼此身上的味道，觉得很熟悉，很好闻。

王一博的呼吸打在肖战侧脸，脖颈，在锁骨一带流连。

肖战现在可算懂了自己在医院被王一博抱着的时候，他埋在王一博脖颈时，对方是什么感觉了。

很痒，但又特别喜欢这种感觉，还有点心律不齐。

在这种周围空气仿佛都凝滞的时候，肖战动作缓慢，却存在感极强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王一博察觉到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喉结，用力抿着嘴，克制着想要舔一口的冲动。

而肖战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狼狈的别开脸，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率先打破这种暧昧的氛围，问：“还是什么？”

“嗯？”

王一博脑子想了下，才从一片昏沉中拉出一段对话。

－诶什么诶！

－你想我叫你什么？

－肖战，战哥，还是……

“宝宝。”

王一博哑着嗓子，冰凉的嘴唇贴在肖战脖颈，珍重又着迷的亲吻着。

“宝宝，这么叫你，喜欢吗？”

王一博一只手搭上了肖战的肩膀，见他没排斥，另一只手顺杆爬的搂上了肖战的腰，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

肖战像被抽干了力气，全然由王一博掌控着身体。

甚至在靠近时，两具身体轻轻的撞在一起，肖战溢出一声低哑性感的闷哼。

不过更让王一博惊讶的是肖战身体的反应。

他愣了一下，缓缓低头。

肖战却快速抱住王一博，头埋在他脖颈。

温度很高，王一博怀疑肖战又烧起来了。

良久，一声难堪的，不好意思的声音闷闷传出。

“别看，什么都别说，给我留一点脸。”

王一博轻拍着肖战的背，抱着微微颤抖的身体，喉咙滚动了两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错，我乱叫冒犯你了。”

王一博转移重点，果然，肖战的身体放轻松了不少。

对他这种给自己树立起无数防御墙，心墙更是堪比长城还厚的人来说，这种清醒着袒露自己身体欲望的时刻，总是格外羞耻和难堪。

王一博一边心疼肖战，一边又可耻的感到高兴。

他对肖战很有吸引力，哪怕只是一个亲昵的称呼，也能让对方诚实的给出反应。

王一博没再压抑那些来到柳城，来到肖战身边后越来越汹涌的感情。

很快，他跟肖战碰头了。

肖战本来还有点难堪，感受到之后，微微向后躲了躲，变成了害羞。

臊得不行，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全身都跟熟透了似的，就差头顶冒烟了。

好半晌，王一博咳嗽一声：“我觉得，我们这样抱着，好像不是那么有利于平静，你觉得呢？”

肖战一听，立马触电般的推开王一博。

力道没控制住，下手重了一些，推的王一博往后踉跄了两步。

王一博想说他“用完就扔，也太无情了”，但话到嘴边，看肖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又舍不得臊他了。

“那我洗澡去了。”

王一博选择离开这个尴尬地，给肖战腾一片净土出来。

回房间拿上睡衣，没忍住还是多嘴提醒道：“你感冒没好彻底，那什么，悠着点啊。”

本来好得差不多的肖战，因为王一博这句话，整个人突然轰的一下，又燃了。

他愤愤瞪了眼王一博，一头扎进了房间，用力摔上门。

王一博伸出手，徒劳的抓了一把空气。

“我就是，善意的提醒，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

但除了空气，没人听见他的话。

王一博幽幽叹了口气，谁有他惨，喜欢的人就在跟前，却不得不平心静气。

就连好心嘱咐，在别人眼里都成了挑衅。

唉，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