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走后的第一天清晨,刘耀文是被生物钟叫醒的。往常这个时候,画室总会传来轻微的响动——宋亚轩习惯早起赶画稿,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某种温柔的背景音,藏在消毒水的气息里,不知不觉就成了他起床的信号。
可今天没有。
公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刘耀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很久,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才慢吞吞地起身。
洗漱时,他对着镜子挤牙膏,手指顿了顿。往常宋亚轩总会在这个时间点“恰好”出现在卫生间门口,手里捏着牙刷,眼神亮晶晶地等他用完洗手台——说是等,其实是借着机会靠近,哪怕只是站在他身后半米远的地方,也能让刘耀文紧绷着神经刷完牙。
今天的洗手台格外空旷,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的倒影,冷硬的轮廓,没什么表情。刘耀文对着镜子愣了两秒,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匆匆漱了口就走出了卫生间。
客厅里,单人沙发空着,宋亚轩常用来垫脚的小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扶手上,旁边的小马扎被塞回了茶几底下,露出光洁的地板。刘耀文的目光扫过每个角落,消毒水的味道浓得恰到好处,没有松节油的气息来捣乱,也没有谁的呼吸声在空气里交织。
这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干净”和“秩序”,可此刻落在眼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他走到玄关换鞋,手指习惯性地摸向鞋柜——那里通常放着宋亚轩擦过的鞋油,带着点柠檬味的清香,是他某次“不小心”蹭到刘耀文的皮鞋后,特意买来的。今天鞋油还在,只是旁边没有了那个蹲在地上、一边擦鞋一边偷偷看他的人。
上班路上,刘耀文打开车载音响,随机播放的曲子是首舒缓的钢琴曲。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这是宋亚轩某次坐在副驾时,特意调出来的歌,说“刘工你太严肃了,该听听温柔的曲子”。当时他皱着眉换了频道,此刻却任由钢琴声在车厢里流淌,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蛰了一下。
午休时,严浩翔拿着文件进来签字,看到刘耀文盯着电脑屏幕出神,忍不住多嘴:“刘工,宋老师还没回来啊?他不在,你好像……更不爱说话了。”
刘耀文抬眼看他,没说话,却在严浩翔出去后,点开了和宋亚轩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大多是工作对接的内容,偶尔夹杂着宋亚轩发来的“今天天气不错”“刘工记得吃饭”,他的回复永远是简短的“嗯”“知道了”。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停在宋亚轩发的一张照片上——是公寓窗外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团铺在天上,他配了句“像刘工设计的幕墙反光”。当时他没回复,此刻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想起宋亚轩说这话时,眼里应该带着笑意,像只狡黠的猫。
“或许……可以再试试。”刘耀文对着空气低声说。
他想起宋亚轩抱着小马扎、一点点靠近的样子,想起他放电影时、特意把屏幕往他这边偏的细节,想起他碰了他的手后、既紧张又期待的眼神。那些曾经让他烦躁的试探,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点笨拙的真诚。
或许是该放缓些态度。他想。至少,不用每次都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第二天,刘耀文做了个“重大”决定——把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放在了家里。
早上出门前,他站在玄关,看着鞋柜上那包未拆封的湿巾,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就当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白天在公司,他甚至主动问了严浩翔一句:“宋亚轩那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严浩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没说呢……刘工你想他了?”
刘耀文的耳尖泛起红,板着脸斥道:“工作对接完了吗?”
严浩翔识趣地闭了嘴,出去时却偷偷给贺峻霖发了条消息:“刘工不对劲,他问宋老师了!”
晚上回到家,刘耀文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消毒。他坐在沙发上,甚至往宋亚轩常坐的单人沙发方向挪了挪,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十厘米——这是他能接受的、最“危险”的距离。
他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是部无聊的都市剧。往常这个时候,宋亚轩会端着水果走过来,假装看电视,其实眼睛一直在瞟他,直到他忍不住开口赶人,才笑嘻嘻地递过一块切好的苹果,说“刘工吃点甜的,放松放松”。
今天的茶几上没有水果盘,只有他自己倒的一杯白水,凉得很快。
刘耀文看着电视屏幕,男女主角在吵架,声音尖锐,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客厅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比平时慢些,带着点空落落的节奏。
他试着想象宋亚轩坐在旁边的样子——蜷在沙发里,脚踩着小毯子,手里捧着画稿,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可想象终究是想象,身边的沙发空着,只有空气在流动,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这种刻意营造的“共处感”,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到了后半夜,刘耀文终于忍不住,起身把小马扎从茶几底下拖了出来,塞进了储物间最里面。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重担,长长地舒了口气。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舒服,根本用不了多久。
第三天早上,刘耀文是被消毒喷雾的声音叫醒的。他自己拿着喷雾,把客厅、卧室、甚至宋亚轩的画室门口都喷了一遍,看着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散开,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终于平息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刘耀文——严谨、克制,把所有可能打破边界的东西都挡在安全区外。
傍晚,他刚结束一个长达两小时的视频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宋亚轩:“我想回去了。”
短短五个字,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他刚刚找回的平静。
刘耀文的手指猛地收紧,手机壳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缩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恐慌——宋亚轩要回来了。
那个总是试图靠近他、用各种方式打破他边界的人,那个让他不得不时刻紧绷神经的人,要回到这个刚刚恢复“干净”的空间里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他自己苍白的脸。刚刚才下定决心要“放缓态度”的念头,此刻被对失控的恐惧碾得粉碎。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尝试”,不过是宋亚轩不在时的自我麻痹。当真正要面对他回来的事实时,身体的本能反应依然是抗拒,是排斥,是想要立刻竖起高墙。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贺峻霖发来的消息,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吃饭。刘耀文没回,只是反复看着宋亚轩那五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他想回“别回来”,太生硬;想回“知道了”,又觉得胸口发闷;想问问他在那边怎么样,手指却像被钉住,怎么也按不下去。
公寓里又恢复了那种极致的安静,中央空调的低鸣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刘耀文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找回前两天那种独处的松弛感,可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舒服很容易,可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后,再被迫回到原点,竟会如此难熬。
而这份难熬,比独处的舒服更让他恐慌——他好像,真的被那个总是试图靠近的人,扰乱了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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