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您们好，乘坐国际航空BX1823的旅客朋友们，请前往83登机口登机。”

广播里传来温柔的女声，透过VIP候机室半掩的玻璃门，模糊地飘了进来。

王一博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耳机线垂在胸前，指尖轻轻敲着手机屏幕。团队这次只带了三四个人——小岩、化妆师、摄影师，外加一个临时助理。人不多，但很精。

小岩坐在他对面，正低头核对行程表。虽然只是助理，但他从王一博出道就一直跟着，熟悉所有细节，也懂他的脾气。肖战一直很放心把人交给小岩，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

候机室的落地窗外，停机坪上的飞机缓缓滑向跑道，机翼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王一博眯起眼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刷手机。他的表情很平静，可耳机里放的却不是歌，而是一段空白的音频，他怕自己听到什么熟悉的声音，会忍不住打个电话。

而此刻，肖战正站在普通候机大厅的另一端。

他终究还是来了。

手里攥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指节泛白。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想在王一博离开前，远远看一眼。可当他赶到机场，才想起王一博走的是VIP通道，根本不会经过这里。

他站在熙攘的人群里，看着电子显示屏上“BX1823”的航班状态从“登机中”变成“已起飞”，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按了一下，疼得不着痕迹。

飞机降落在加利福尼亚时，当地时间还是清晨。

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带着陌生又新鲜的味道。王一博刚下飞机，就被节目组的人接上了车，直奔拍摄地。

这次的综艺叫《探索新世界》，主题是“探索”。导演组安排得很细致——一位国外教练负责带路，熟悉地形和路线；一位国内教练负责教授野外生存技能，语言沟通也更方便。这样的配置，既专业又全面。

第一天的任务是爬山。山不高，但地形复杂，加上清晨的露水，脚下的泥土湿滑难行。国外教练走在最前面，用流利的英语讲解路线，国内教练则在一旁补充细节，偶尔帮大家调整背包的重量。

王一博很快进入状态。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体力也比一般艺人好很多。攀爬过程中，他时不时回头看看队员，确认大家都跟上了节奏。小岩背着摄像机，一边喘气一边拍，镜头里的王一博，眉眼凌厉，像真的在征服一片未知的土地。

这些画面，小岩第一时间通过微信发给了肖战。

“第一天爬山，状态很好，教练很专业。”

“午饭是野外简餐，味道一般，但一博吃了不少。”

“下午转去沙漠体验，温度有点高，已经提醒多喝水。”

肖战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他在查那两位教练的背景——国外教练的登山资质、带队经验、是否有过事故记录；国内教练的专业认证、培训经历、媒体报道……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助理敲门进来送文件，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战哥，您这是在查相亲对象啊？”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比那个重要！”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偏执，可只要想到王一博要在陌生的地方面对未知的危险，他就无法安心。那种牵挂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从大洋彼岸牵到他心里，轻轻一动，就牵扯出一阵隐痛。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小岩发来的现场照片——王一博戴着墨镜，背着登山包，站在沙漠边缘，风把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开心，肖战这才知道，王一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是多么放松，快乐～

肖战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摩挲，像是在触碰那张熟悉的脸。

沙漠的午后，阳光像被放大镜聚焦过，热得灼人。

节目组的车队停在一片沙丘前，导演兴奋地宣布接下来的任务——两人一组，穿越三公里的沙丘地带，找到藏在终点的水袋。

王一博和国内教练一组，国外教练则带着另外两位嘉宾。小岩背着摄像机，一路跟拍。

刚走进沙丘没多久，空气里的温度就像骤然升高了好几度。脚下的沙子松松软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截。风带着细沙，打在脸上生疼。

“大家注意补水，保持节奏！”国内教练回头喊道。

王一博抬手抹了把汗，墨镜下的眼睛依旧明亮。他看了看远处起伏的沙丘，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可没过多久，他开始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变得急促。起初他以为是体力消耗大，可脚步越来越虚，眼前的沙丘开始晃动。

“一博，你还好吗？”小岩察觉不对，立刻追上来。

“没事……”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倒去。

“一博！”小岩惊叫一声，连忙扑过去扶住他。国内教练也迅速跑回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节目组立刻启动应急措施，把备用的遮阳帐篷撑开，给他灌水、敷冰袋。国外教练也闻讯赶来，检查了他的状况，确认是中度中暑，需要休息观察。

小岩一边帮忙，一边手忙脚乱地给肖战打电话。

电话那头，肖战刚开完会，听到消息，整个人像被雷击了一样。

“我马上过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战哥，你别冲动，这里有医护人员在，应该就是太热了，他早晨又没吃东西……就晕过去了”小岩急忙劝道。

“记得把具体位置发给我！挂了！”肖战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慌乱。

半小时后，肖战已经坐在了去机场的车里。助理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汇报航班信息，他一句没听进去，只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紧紧攥着手机。

几个小时的飞行，肖战几乎没合眼。机舱的灯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窗外是无边的云海，他却无心欣赏，只盯着时间一点点跳动。飞机降落在加州时，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凉。他连行李都顾不上好好整理，直接驱车赶往节目组的拍摄地。

公路两旁的景色从城市的高楼渐渐变成荒凉的戈壁，再到起伏的沙丘。阳光刚刚越过地平线，金色的光洒在沙面上，像为大地镀了一层金。肖战远远就看到了营地的白色帐篷，在一片沙海中央格外显眼。

他快步走过去，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折叠床上的王一博。对方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干裂，手里正拿着一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愣了几秒，像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肖战。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的慵懒，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肖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蹲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烧退了。那一瞬间，他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可这份放松很快就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冲垮——担心、愤怒、心疼，全都涌了上来。

“谁让你这么拼命的？”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王一博垂下眼，像是在躲避他的目光，语气忽然冷了下来：“战哥，你是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哦差点忘了，你是我的经纪人……”

帐篷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肖战被这句话噎住，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是啊，肖战只是经纪人而已……

是他自己亲口跟王一博说的，仅仅只是经纪人而已……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王一博。对方的眼神淡漠，仿佛中暑、虚弱都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不值一提。

这时，小岩掀帘走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战哥，一博，车已经备好了，我们先去市区休息几天，等过几天再继续拍。”小岩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人的神色，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王一博没有表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肖战也收回视线，对小岩说：“导演怎么说？”

“导演也是这个意思，让一博先休养，等身体彻底恢复再继续拍摄。”小岩回答。

“行，那……你帮一博收拾收拾，我去见见导演。”肖战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像是把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嗯。”小岩应了一声，转身去帮王一博整理东西。

帐篷外，风轻轻吹过，带着沙子摩擦的细碎声响。肖战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对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阳光从帐篷缝隙里透进来，在他的侧脸投下淡淡的光影。

肖战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营地外，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他走过去，礼貌而不失强硬地提出了调整拍摄计划的要求，确保王一博有足够的时间恢复。

那一刻，他的身份是经纪人，是在为艺人争取最好的条件，更何况他是王一博

而帐篷里，王一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瓶身发出轻微的变形声。他想开口叫住肖战，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任由那句“战哥”在心底盘旋。

风，渐渐大了，吹得帐篷布微微起伏。谁也不知道，这份沉默会持续多久，又会在何时被打破。

加利福尼亚的风带着一丝海的咸味，吹得车窗微微作响。肖战坐在副驾驶，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教练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王一博和小岩安静地坐在后座。

王一博微微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他戴着耳机，指尖偶尔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像是在找一首合心意的歌。肖战也戴着耳机，却没有点开音乐，只是任由车厢里的沉默蔓延。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两侧是绵延的沙丘和稀疏的灌木丛，偶尔有几棵高大的仙人掌立在路边，像是守望这片土地的哨兵。距离市区还有相当一段路，教练已经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神情明显有些疲惫。

肖战看了看他，主动开口：“教练，要不我来开吧？你在旁边指路就好。”

教练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那太好了，我确实有点累了。”

两人交换位置，肖战熟练地发动汽车，教练则放松地靠在副驾驶，开始简单介绍接下来的路线。

“教练，我们还剩几个项目啊？”肖战一边开车一边问。

“还有三个，不过都是比较简单的，没有攀岩那么耗体力。”教练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说起来，一博虽然看着瘦，其实力气挺大的，那天攀岩真让我有些意外。”

肖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对方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那就好。”肖战轻声说，“谢谢你这些天照顾他。后面这几个项目我可能没法参与了，我还有工作要回国，也拜托你继续多关照他。”

“肖经纪人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的工作。”教练笑了笑。

“是啊……只是工作而已……”肖战低声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嗯？”教练没听清

“我说……还有多久到市区啊”

“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吧”

“好”

后座的王一博像是听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下播放键。耳机里缓缓响起一段舒缓的旋律，他闭上眼，像是要把自己隔绝在音乐里。

肖战没有再说话，只是专注地握着方向盘，任由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散了车内的沉闷，却吹不散他心底那份沉甸甸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