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杀

“现在，陈默。”

“我需要知道真相。”

“你在地下实验室里，到底看到了什么？除了你告诉周律师的那些……还有没有别的？任何细节，任何你觉得奇怪的、无法理解的东西？”

秦先生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陈默的心口。那锐利的目光穿透金丝眼镜，仿佛能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不留一丝隐秘。

“这关系到你的生死，也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

“不要再有任何隐瞒。”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紧绷的神经。他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大脑在极度的恐惧和压力下疯狂尖叫！

说？还是不说？

说出零的存在？说出叶微可能还活着？说出那诡异的脑波研究和“重生”的疯话？

谁会信？秦先生会信吗？信了之后呢？是把他当成更珍贵的“样本”保护起来，还是当成彻底的精神病处理掉？

不说？继续用那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硬撑？秦先生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律师的调查被强行终止，本身就证明了对方能量的恐怖！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目击者”，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恐怕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或者被视为麻烦……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无论向前向后，都是死路一条！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眼神惊恐地四处躲闪，不敢看秦先生的眼睛。

秦先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逼问都更具压迫感。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酷刑。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必须抓住眼前可能的救命稻草！哪怕这稻草也可能是毒蛇伪装的！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嘶哑颤抖地开口：“我……我还看到一个人！”

秦先生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什么人？”

“一个……很瘦……脸色很白的男人！”陈默语无伦次，尽可能描述着零的外貌，“他……他好像才是那里管事的！他……他说话很奇怪！说什么……‘样本’……‘频率’……‘共振’……还……还用一种蓝色的光扫我！”

他不敢直接说出“叶微”和“重生”这些最骇人的部分，只能挑拣着那些听起来相对“科学”却依旧诡异的细节，试图引起秦先生的重视。

“蓝色的光？”秦先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眼神微凝，“什么样的光？扫描你？有什么感觉？”

“就……就像一道细细的光线……从那个机器里射出来……”陈默用手比划着，回忆起那被穿透般的冰凉感，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阵颤抖，“扫过的时候……浑身发冷……好像……好像被看透了一样……然后……然后我就头疼！很疼！像针扎一样！”

他捂住了脑袋，表情痛苦，这倒不全是演戏，那经历确实如同噩梦。

秦先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些资料，目光锐利地对比着。

“他还说了什么？关于‘样本’？关于……那里进行的‘研究’？”秦先生追问，语气急促了几分。

“他……他说……说什么……宝贵的‘现象’……要……要‘研究’……”陈默结结巴巴地重复着零那些疯狂的呓语，“还说……说什么……‘辐射残留’……‘载体’……”

“辐射残留？！”秦先生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身体前倾，死死盯住陈默，“你确定是‘辐射残留’？哪种辐射？！”

“我……我不知道……”陈默被他剧烈的反应吓到了，瑟缩着摇头，“他……他就是那么说的……很兴奋的样子……”

秦先生深吸一口气，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敲击着平板边缘，眼神变幻不定，陷入了急速的思考。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一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陈默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到底带来了什么后果。

许久，秦先生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你看到的那个苍白男人……他最后去哪了？”

“他……他从一个暗门跑了！”陈默急忙道，“就在你们来之前！他拿走了很多东西！好像……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秦先生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然后停下，转身看着陈默，眼神极其复杂。

“陈默，”他缓缓说道，“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关键，也……非常危险。”

关键？危险？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所描述的那种‘蓝色扫描光束’和所谓的‘精神辐射残留’……”秦先生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与我们正在秘密调查的、涉及高度机密和极度危险的非法人体实验项目……特征高度吻合。”

非……非法人体实验？！高度机密？！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零的疯狂已经让他有所猜测，但听到秦先生亲口证实，依旧如同惊雷炸响！

“那个实验室，以及你看到的那个男人，”秦先生语气凝重，“很可能是一个我们追踪了很久、却始终无法锁定核心的、极其隐秘的国际非法科研组织的触角。他们进行的实验……违背伦理，罔顾人命，其目的和背后牵扯的势力，深不可测。”

国际非法科研组织？！触角？！

零……那个疯子……背后竟然是这样的庞然大物？！

所以周律师的调查会被轻易按下！所以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安全屋！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陈默瞬间手脚冰凉！

“你意外闯入，并且可能……因为某种未知原因，成为了他们的‘观察目标’。”秦先生的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审慎的评估，“这解释了他们为什么紧追你不放。对他们而言，你很可能是一个……意外的‘实验数据’来源。”

实……实验数据？！

陈默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他终于明白零那狂热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了！他在零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那我……”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现在的情况，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复杂和危险。”秦先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你。常规的保护措施已经失效。”

他走到门口，对那个一直守在外面的冷峻男人低声交代了几句。男人点点头，快步离开。

秦先生转回身，看着面无血色的陈默：“我们会给你更换一个绝对保密的地点，采取最高级别的保护。但在那之前……”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陈默：“我需要你尽全力回忆，那个男人还说过什么？任何词语，任何细节！特别是关于‘样本’、‘数据’、‘转移’或者……任何可能指向其他地点或人名的信息！”

陈默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和压力像两只大手死死挤压着他的神经。他拼命回忆着零那些疯狂的话语……

“他……他好像说过……‘主体’……对！他说‘主体’的状态在恶化！”陈默猛地抓住一个词，“他还说……需要……需要更稳定的‘样本’！对！就是这样！”

“主体？”秦先生眼神一凛，“‘主体’状态恶化？更稳定的‘样本’？”

他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立刻拿起平板，快速输入着什么。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从仓库上方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敌袭！最高警戒！”仓库外瞬间响起怒吼声和杂乱的奔跑声！枪械上膛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秦先生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猛地从仓库侧面传来！整个建筑剧烈摇晃！顶部的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隐蔽！”秦先生一把将陈默从床上拽下来，扑倒在地！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子弹呼啸着打在隔板墙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噗噗声！

战斗瞬间爆发！外面传来怒吼、惨叫和更加激烈的交火声！

对方竟然直接强攻这个秘密据点？！他们的疯狂和实力远超想象！

陈默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子弹穿透隔板的尖啸声就在耳边！死亡的气息浓郁得令人作呕！

秦先生趴在他身边，脸色铁青，对着耳麦急速低吼：“挡住他们！启动紧急预案！带目标从三号通道撤离！快！”

话音未落！

“哐当！！！”

他们所在的这个临时隔间的屋顶，猛地被某种重物砸穿！碎木板和灰尘漫天飞扬！

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诡异呼吸面罩、眼神冰冷的身影，如同地狱降临的恶魔，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从天而降！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一脸绝望的陈默！

目标明确！就是他！

那人抬起武器——

“不——！”陈默发出绝望的嘶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个从天而降的袭击者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爆开一团血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是那个冷峻男人！他及时赶到，一枪毙敌！

“走！”冷峻男人冲进来，一把拉起几乎瘫软的陈默，对着秦先生吼道，“通道安全！快！”

秦先生也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却异常镇定：“走！”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魂飞魄散的陈默，冲出硝烟弥漫的隔间，冲向仓库深处一个隐蔽的应急出口！

身后，枪声、爆炸声、怒吼声依旧响成一片！如同修罗地狱！

陈默被粗暴地推搡着，在昏暗的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他们刚冲出应急出口，来到仓库后方一条更偏僻的小巷——

“咻——！”

一声轻微却致命的破空声袭来！

“小心！”冷峻男人猛地将陈默和秦先生扑倒在地！

“噗！”一声闷响！

冷峻男人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的肩胛处，一枚麻醉镖颤巍巍地钉在那里！

远处巷口，另一个袭击者的身影一闪而过！

“有狙击手！麻醉镖！”冷峻男人咬牙拔出镖矢，声音依旧冷静，但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些！

“这边！”秦先生拉起陈默，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

冷峻男人挣扎着起身，持枪断后，且战且退！

更多的袭击者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火力凶猛，配合默契，显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下他们！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志在必得的猎杀！

陈默在枪林弹雨中亡命奔逃，肺部像要炸开，每一次子弹的呼啸都让他感觉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被逼入了一条死胡同！

“没路了！”陈默绝望地嘶喊！

秦先生和冷峻男人背靠着墙壁，将他护在中间，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子弹即将耗尽！

袭击者一步步逼近，冰冷的枪口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时刻——

“呜啦——呜啦——呜啦——”

由远及近，刺耳的警笛声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大量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照亮了巷口！

大批穿着制服的警察和特警队员如同神兵天降，迅速涌入小巷，强大的火力瞬间压制了袭击者！

“警察！放下武器！”

袭击者们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扔出烟雾弹！

“噗——”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一切视线！

激烈的交火声再次响起，但很快变得稀疏零落。

等到烟雾稍稍散去，巷子里只剩下几名被击毙的袭击者尸体，以及正在搜查警戒的警察。那些活着的袭击者，如同鬼魅般，趁着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默瘫坐在墙角，浑身脱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如同战场般的巷子，如同做了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秦先生和受伤的冷峻男人站在他身边，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一名警官快步走到秦先生面前，敬了个礼：“秦主任，您没事吧？我们来晚了！”

秦先生摆摆手，脸色阴沉地看着袭击者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清理现场，封锁消息。这些人……不是普通角色。”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陈默身上，眼神极其复杂。

警笛声还在耳边呼啸。

但陈默知道，这场针对他的追杀，远远没有结束。

他只是从一个漩涡，被抛入了另一个更大、更深的漩涡中心。

而他所能依靠的，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个身份神秘、手段莫测的秦先生。

他抬起头，看向秦先生，声音嘶哑微弱，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

“到底……到底是谁要杀我？”

秦先生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

“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