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

反噬。

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肖战的耳膜，瞬间冻僵了他四肢百骸。

他眼睁睁看着王一博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看着他苍白如纸、近乎透明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空洞的死寂和麻木……

错误反噬？

所以这重伤，这呕血，不是因为旧疾，而是因为……系统？因为他们是“错误坐标”？因为他们共享痛觉？还是因为……他肖战的存在本身？

巨大的恐慌和荒谬感海啸般扑来，冲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你……”他喉咙像是被铁锈堵住，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你到底……怎么了？”

王一博似乎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涣散地眨了一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那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宣判般的意味：

“规则……开始清理了。”

规则？清理？

是指那个发布任务的系统吗？它等不及他们自相残杀，开始亲自动手“清除错误”了？！

所以这重伤，是系统施加的惩罚？因为他们没有尽快完成任务？

那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他了？

肖战浑身血液都凉透了，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猛地想起怀里那两块铁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这个！铁牌！它们是一体的！它们能拼在一起！你一定知道怎么打开！里面有什么？！是不是能阻止……”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王一博的目光，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聚焦到了他手中的铁牌上。

那双死寂的、蒙着灰翳的眸子，在接触到那冰冷金属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极细微的涟漪之下，翻涌起某种极其复杂难辨的东西——痛苦？挣扎？抑或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濒临熄灭的……留恋？

但他很快又闭上了眼睛，仿佛连多看一秒都是难以承受的折磨。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翻涌的血气，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

“没用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和绝望，重重砸在肖战心上。

“它救不了你……”王一博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模糊，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也……救不了我……”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袭来，比刚才更加凶猛，整个人蜷缩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色更加刺眼。

肖战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块冰冷沉重的铁牌，看着眼前这个人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的样子，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没用了？

连这最后的线索，这王一博似乎极其看重的东西，也没用了？

那他们……就只能等死？被那个所谓的“规则”一点点清理抹杀？

不！

他猛地冲上前两步，几乎撞到王一博的椅背，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尖锐起来：“什么叫没用了？！这到底是什么？！‘博君一肖’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或许是听到“博君一肖”四个字，王一博咳嗽的声音猛地一窒。

他缓缓抬起头，沾着血丝的唇微微翕动，像是想说什么。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肖战，里面似乎有无数激烈的情绪在挣扎、碰撞——冰冷的杀意，深沉的痛苦，无法言说的负累，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摧毁一切的绝望……

最终，所有情绪都湮灭在一片更深、更冷的虚无里。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苍白修长，指尖却微微颤抖着，沾着点点血迹。

他没有去接那铁牌，也没有推开肖战。

而是用那冰冷的、沾着血的指尖，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肖战紧攥着铁牌的手背。

只是一个轻微得几乎不存在的触碰。

却像一道冰流，瞬间窜遍肖战全身。

与此同时，王一博看着他，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破碎的、近乎虚无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释然？

他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清晰，一字一字，敲在肖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彻底软倒在椅子里，头歪向一边，闭上了眼睛。脸色白得吓人，只有唇边那抹血色，红得触目惊心。

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生机。

“王一博！”

肖战心脏骤停，失声喊道，下意识伸手想去探他的鼻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恐怖、无法形容的剧烈撕扯感，毫无预兆地、猛地从他灵魂深处爆炸开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抓住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意识碎片，用蛮力疯狂地撕扯、拉拽，要将他硬生生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王一博苍白染血的脸、冰冷的桌椅、昏暗的房间……全都像被打碎的镜子，旋转着崩裂开来！

剧痛！远超之前所有痛苦叠加的剧痛！从内而外，席卷了每一寸感知！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意识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拽离，拖入无尽的黑暗漩涡……

最后的感知，是手里那两块铁牌冰冷的触感，和王一博那句萦绕不散的、带着诡异释然的话——

【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