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料？！希望？！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部分：

“嘀……嘀……嘀……”

仪器冰冷的蜂鸣声，是这间合金囚笼里唯一的时间刻度，精准地切割着无边无际的绝望。

陈默瘫在冰冷的金属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皮囊，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大脑深处残留的、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零的“预习”像一场酷刑，在他意识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灼痕。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虚无。

逃？怎么逃？这固若金汤的囚笼，那冰冷的镣铐，还有门外未知的、绝对严密的看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死？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似乎都被那场“预习”抽空了。

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只能等待着下一次、更残忍的解剖。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偶尔，那个穿着无菌服、眼神空洞的女人会进来，记录数据，更换营养液，像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陈默不再试图与她交流，只是在她靠近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恐惧已经沁入骨髓。

不知是第几次“预习”之后——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几天？陈默的意识昏沉，几乎无法分辨。

密封门再次滑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零，也不是那个女助手。

是两个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气息冰冷的男人。他们动作机械地解开陈默手脚的镣铐，将他从床上粗暴地拖了起来。

长时间的禁锢让他的双腿绵软无力，几乎无法站立。他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出了囚笼。

走廊很长，灯光是同样惨白的冷色调，墙壁是光滑无缝的合金，反射着他们模糊扭曲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更浓的化学制剂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

他们经过几扇同样厚重的密封门，门上的指示灯闪烁着幽绿或暗红的光。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指示灯是暗红色的。

其中一个男人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生物识别验证。门无声滑开。

一股更阴冷、带着淡淡铁锈味的空气涌出。

里面不是一个实验室，而像是一个……储藏室？或者说，陈列馆？

空间很大，光线昏暗。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如同图书馆档案柜般的金属抽屉柜，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复杂的电子标签和条形码。房间中央有几个透明的、充满冷凝雾气的圆柱形低温储存罐，里面隐约可见一些被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的、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样本。

这里的“嘀嘀”声更密集，来自那些储存罐和抽屉柜自带的监控设备。

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一种比面对零时更本能的、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这里的气息……充满了死亡和……被亵渎的沉寂。

那两个男人架着他，走到房间最里面一个独立的低温储存罐前。

这个储存罐比其他更大，冷凝雾气也更浓，看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

零，正站在储存罐前。他背对着门口，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冷光下显得异常瘦削。他微微仰着头，似乎正透过那层模糊的冰雾，凝视着罐中之物，姿态专注而……虔诚？

“博士，‘载体’带到了。”一个男人低声报告。

零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地、极其轻微地挥了挥手。

两个男人松开陈默，退后几步，像两尊雕像般立在门口。

陈默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强迫自己靠着冰冷的罐壁站稳，惊恐地看着零的背影，又看向那模糊的储存罐，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零静静地站了很久，久到陈默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常那种疯狂的兴奋和科学家式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近乎悲伤的平静。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可怕，里面翻涌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偏执的暗流。

他看向陈默，目光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他就在里面。”零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飘忽，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陈默耳边。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血液瞬间逆流！

他？！

哪个他？！难道是……？！

零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缓缓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着冰冷的罐壁，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那么完美……独一无二的造物……意识的奇迹……”他喃喃自语，眼神迷离，“我耗尽心血……保存了他最‘活跃’的状态……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和痛苦。

“活性在不可逆地衰减……就像沙漏……我拼命想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陈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疯狂，那疯狂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直到……你的出现！”

他一步跨到陈默面前，苍白的脸几乎要贴上来，呼吸急促：“你身上有‘她’的辐射！强烈的、鲜活的、带着死亡气息却又蓬勃新生的辐射！”

陈默吓得猛然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罐壁上，冰冷刺骨！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破碎地嘶喊。

“你不需要明白！”零低吼，眼中闪烁着近乎信徒般的狂热光芒，“你只需要‘存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维持‘他’活性的最新鲜的养料！你是‘他’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

养料？！希望？！

陈默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零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将他强行拖到储存罐前，指着那模糊的罐体，声音因激动而扭曲：“看啊！看看‘他’！感受‘他’！你的‘存在’……正在与‘他’产生共鸣！”

陈默拼命挣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扫过罐壁。

恰好在这一刻，储存罐内部的冷凝雾气似乎微微稀薄了一些，隐约露出了其中之物的轮廓——

那似乎是……一个人形？！

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蜷缩着，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头发如同海藻般漂浮……

一张模糊的、双目紧闭的……男人的脸！！！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彻底冻结！

虽然模糊，虽然被液体和冰雾扭曲，但那眉眼的轮廓……

是叶子晨！！！

真的是叶子晨？！他没有死？！他真的被零当成了“样本”囚禁在这里？！以这样一种……非生非死的、恐怖的状态？！

巨大的惊骇和荒谬感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陈默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却被零死死拽住！

“很美，不是吗？”零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痴迷地看着罐中之物，“我保存下了他最‘完美’的瞬间……意识崩溃前最绚烂的‘焰火’……”

他猛地转过头，盯着面无人色的陈默，眼神中的温柔瞬间被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疯狂所取代：

“而你，将是让这‘焰火’继续燃烧下去……最好的‘燃料’。”

“从今天起，你的‘存在’，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缕思维，都将为‘他’而服务。”

“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

零松开手。

陈默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恢复了那种科学家式的冷静，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幻觉。

他对门口的两个男人示意了一下。

男人上前，再次将瘫软如泥的陈默架了起来。

零最后看了一眼储存罐，眼神温柔得令人作呕，然后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带他去‘共振室’。”他冷冰冰地吩咐，“第一次‘活性维持’实验，可以开始了。”

陈默被拖拽着，离开这个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储藏室。

在经过门口时，他最后一眼瞥向那个储存罐。

冰雾重新汇聚，模糊了那张苍白的脸。

但那双空洞紧闭的眼睛，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绝望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知道。

他坠入了地狱的最底层。

再无轮回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