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星辰

书名:无声的告白
作者:霓霓吖

阳台上的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动着两人的发梢。远处城市的灯火像一片凝固的、无声的星河。肖战靠在王一博肩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和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那句“现在这样,挺好”,像一颗沉入深水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是挺好。安全,平静,彼此拥有。远离了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和算计。

但也……真的好吗?像两只被惊弓之鸟,永远栖息在精心打造的黄金笼子里,透过防弹玻璃看世界。

他闭上眼,没有再说话。王一博也没有。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听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直到夜色更深。

日子依旧在一种高度戒备的平静中流淌。王一博的海外布局似乎取得了关键进展,他外出的次数又逐渐增多,但每次离开的时间缩短了,回来的也更及时。肖战的工作室接了一个为海外小众电影节设计主题海报和奖杯的委托,这让他兴奋了很久,投入了全部精力。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那天的对话,将精力专注于各自能掌控的领域。像两棵各自扎根、却又在地下紧密缠绕的树,无声地汲取养分,对抗着外界的风霜。

这天,王一博难得清闲,坐在客厅地毯上,保养他那几块久未动用的滑板。工具摊了一地,他低着头,神情专注,动作熟练地拆卸轮子、擦拭轴承、上油,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肖战从画室出来倒水,看到这一幕,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王一博身上,给他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色,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心无旁骛的少年。

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了?”

肖战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个干净的轴承在手里把玩:“好久没看你弄这些了。”

“嗯。”王一博低头继续手里的活,“闲着也是闲着。”

“下次再去那个废工厂吧?”肖战忽然说,“带上这些板子。”

王一博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好。”

保养完滑板,王一博去书房处理邮件。肖战收拾着工具,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串看似毫无意义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肖战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书房紧闭的门。这是他和王一博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之一,代表“有异常情况,谨慎处理”。

他迅速删掉短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会是什么?狗仔?还是……更糟的情况?

几分钟后,书房的门开了。王一博走出来,脸色平静,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走到肖战身边,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腰,低头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去‘安全点B’。”

肖战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半小时后,一辆与平日不同的、毫不起眼的灰色轿车载着他们驶出小区。没有保镖跟随,王一博亲自开车。他没有驶向郊外的工业区,而是在市区复杂的小巷里穿梭,最后开进了一个老式居民楼的地下车库。

车库深处有一部需要特定钥匙卡才能启动的货运电梯。电梯上行,停在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楼层。王一博用指纹和密码打开一扇厚重的防盗门。

门后是一个装修简单却设施齐全的套房,看起来像是酒店式公寓,但没有任何窗户,空气依靠新风系统循环。这里是王一博准备的数个“安全点”之一,连李哥都不知道的具体位置。

“怎么回事?”门一关上,肖战立刻问,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

王一博走到客厅,打开一个屏蔽所有信号的设备,才开口:“李哥那边截获到消息,之前那个赵广明,可能提前出来了。有人在查我们现在的住址和行程。”

肖战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他不是……”

“减刑了。”王一博语气冰冷,“看来有些人,还是没学乖。”

他走到墙边,打开一个隐藏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些现金、几本不同身份的护照和两把车钥匙。

“今晚住这里。明天换个地方。”他语气果断,没有任何犹豫。

肖战看着他那熟练而冷静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种随时准备逃亡的生活,就是他们所谓的“挺好”吗?

这一夜,两人在密闭的套房里和衣而卧,都没有睡踏实。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一博就叫醒了肖战。两人再次换车,转移到了另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靠近港口的“安全点C”。这里更像一个仓库改建的临时居所,更加简陋,但隐蔽性极好。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像真正的特工一样,在不同的安全点之间辗转,行踪飘忽不定。王一博通过加密渠道与外界保持联系,处理着紧急事务,同时布下诱饵和迷雾,试图引蛇出洞,彻底解决掉赵广明这个隐患。肖战则尽量配合,沉默地跟着他转移,在不安和等待中煎熬。

这种高度紧张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周。终于,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王一博接完一个漫长的加密电话后,脸色缓和了一些。

“解决了。”他放下电话,对蜷在沙发上假寐的肖战说。

肖战猛地睁开眼:“……怎么解决的?”

“他不会再出现了。”王一博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终结意味,“这次是彻底。”

肖战张了张嘴,想问,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不需要知道细节,只需要知道结果。那种熟悉的、混合着恐惧和安心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雨停了,窗外泛起鱼肚白。危机似乎再次解除。

他们回到了市区的公寓。经过这次折腾,公寓里那种“家”的感觉似乎又淡了一些,更像一个设施完善的、安全的堡垒。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肖战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静下心来画画。画笔拿起又放下,对着空白的画布,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和焦躁。那种随时可能被打破的平静,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王一博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外出,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和紧绷感,依旧弥漫在空气里。

这天晚上,肖战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被人追赶,无处可逃。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涔涔。

王一博立刻醒来,打开床头灯,握住他冰凉的手:“怎么了?”

“……没事。”肖战喘着气,摇摇头,“做了个梦。”

王一博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下床:“穿上衣服,跟我来。”

“去哪?”肖战茫然地问。

“去了就知道。”

王一博没有开车,而是带着肖战从消防通道步行下楼,避开所有监控,从小区一个隐蔽的侧门离开。两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像两个深夜游荡的幽灵,步行了将近半小时,来到一个废弃的、即将被拆除的旧剧院门口。

剧院大门紧锁,周围一片漆黑。王一博却像是很熟悉这里,带着他绕到剧院后面,从一个破损的通风口钻了进去。

里面一片狼藉,布满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废弃的座椅东倒西歪,舞台上的幕布破破烂烂地垂着。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破损的穹顶漏下来,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

“来这里干什么?”肖战不解地问,声音在空旷的剧院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王一博没有回答,而是拉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舞台中央。然后,他松开手,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那片破损的、能窥见几颗稀疏星子的穹顶。

“我小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第一次上台表演,就是在这里。”

肖战愣住了,在他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破碎的星空。

“那时候,台下没几个人看。”王一博继续说着,语气平静,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灯光很暗,音响也不好。但我站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就觉得……特别亮。好像全世界的光,都打在我一个人身上。”

他顿了顿,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手:“后来,灯真的越来越亮,台下的人越来越多,多到看不清脸。再后来……就只剩下灯了,刺眼,烫人。”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肖战,目光在昏暗中深邃得惊人:“战战,我不知道什么样的路是对的。可能……根本就没有对的路。”

他伸出手,握住肖战冰凉的手指,用力攥紧:“但既然选了,就得走下去。走到黑,也得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砸在心上的力量。

肖战反手紧紧回握住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王一博在微弱光线下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却异常清醒的执着,胸腔里那股积压已久的焦躁和恐慌,仿佛忽然找到了锚点,慢慢地沉淀下来。

是啊,路是自己选的。逃离了刺眼的聚光灯,选择了这片无人喝彩的、布满灰尘的废墟。或许孤独,或许艰难,但至少,他们还能并肩坐在这里,看着同一片破碎的星空。

这就够了。

“嗯。”他轻声应道,将头靠在了王一博的肩膀上,“走下去。”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依偎在废弃舞台的中央,在尘埃和寂静中,分享着这份沉重却真实的依靠。

他们的故事,没有终点,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和跋涉。从星光璀璨到废墟尘埃,从万众瞩目到相依为命。或许永陷孤寂,或许终见微光。

但只要紧握的手不曾松开,路,就还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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