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二年后。匀城。
金秋十月五号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如纱般轻柔地笼罩着匀城,透过落地窗洒进衣帽间,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肖战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修长的身影被镜面完美地勾勒。他身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衣领挺括,袖口处别着精致的黑曜石袖扣。黑色西裤包裹着他笔直的双腿,与锃亮的皮鞋相得益彰。
镜中的他第三次调整胸前的黑色领结,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丝质面料间穿梭,动作优雅。
今晚是王家一年一度的家宴。作为被博世控股集团总裁王一博收养十二年的侄子,这个身份是他最珍视的羁绊,也是他必须小心维护的。
十二年前王一博收养他时,曾在王氏掀起不小的风波。以至于这些年,王父王晖成对他的不喜,更是从未掩饰过。每次家宴都像一场无声的战役,他必须表现得无可挑剔——谦逊有礼,进退得宜。他不想让王一博为难,更不愿成为王氏家族纷争的导火索。
镜中的青年将最后一丝褶皱抚平。
“小战,准备好了吗?”门外传来王一博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肖战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在门把上微微收紧,停顿片刻后终于转动把手。门开的瞬间,他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
“小叔。”他轻声唤,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王一博那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吸引,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领针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光芒。
三十四岁的王一博比十二年前更加沉稳内敛,岁月并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却将他眉宇间的锋芒打磨成温润的棱角,添了几分成熟魅力,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从容的气度,依旧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到他终于出来,王一博唇角微扬,伸手替他调整领结的动作熟稔而自然。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那一瞬间的温度让肖战的心跳骤然加速,耳尖不自觉地泛起薄红。
“紧张?”王一博的声音里带着了然的笑意。
“嗯。”肖战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王一博骨节分明的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那温柔而坚定的语气一如当年:“别怕,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恍惚间,肖战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校园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十岁的肖战站在熙攘的人群中,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记忆中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小战不怕,有小叔在。以后……小叔会陪着你长大。”
那时的王一博刚以优异的成绩从海外名校毕业,本可以在华尔街闯出一片天地。却在得知他父母出事后,义无反顾地回国收养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只为了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他就像一束光,照亮了肖战黑暗的世界。
十二年来,王一博用近乎溺爱的方式呵护着肖战成长。他会在每个清晨为肖战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会在肖战生病时整夜不眠地守在床边;会尊重肖战的每一个选择——除了肖战要报考警校的那一次。
那天傍晚,王一博下班回来后,罕见地沉下了脸。他拉着肖战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小战,我知道你想实现小时候保护小叔的承诺……”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小叔只想你平安快乐地长大,不愿你涉险。现在小叔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了。所以……你可以答应小叔,放弃报考警校吗?”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在王一博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紧绷的下颌线勾勒得越发凌厉。他修长的手指揉了揉肖战的发顶,低沉温柔的嗓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除了警校,任何你想做的事,小叔都支持你。”
肖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怎会不懂?王一博怕他有危险,怕他重蹈父母的覆辙,那是他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深知王一博做的决定,毫无转圜的余地。肖战放弃说服他,选择了还算擅长的设计专业,大学期间就与好友张明邑合开了一家广告工作室。
“王总,该出发了。”管家周叔在楼梯口,恭敬地提醒。
王一博骨节分明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肖战的手,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走吧。”
“嗯。”肖战轻声应着,任由他拉着,指尖不自觉地蜷缩。
别墅外,秋风卷着银杏叶在地上盘旋。王一博为他拉开车门,肖战钻进后座时闻到熟悉的香味,那是王一博惯用的古龙香水。随着车身微微下沉,王一博紧挨着他坐下。
豪车缓缓驶入王家老宅的庭院,肖战透过车窗望着这座每年必来几次的宅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真皮座椅。
他想起第一次来王家老宅,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天,浑身湿透的小男孩被高大的青年牵着手走进庭院,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水花。那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那天,王一博为了他和王晖成大吵了一架……
“别怕,我在。”身旁传来王一博低沉的声音。
“嗯。”肖战对上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他熟悉的温柔与坚定。
他知道今天的家宴意味着什么——不仅是王晖成的六十大寿,更是整个王氏家族的重要聚会。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那些意味深长的寒暄,都让他如芒在背。
车门被周叔恭敬地打开,王一博率先下车,而后转身向肖战伸出手,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肖战心头一暖,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时光流转,从少年到青年,王一博始终如一地守护在他身旁,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却也让那道看不见的界线越发清晰,更加无法逾越。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宴会厅里觥筹交错,金色的光晕为整个空间镀上一层奢华的色彩。王氏的亲戚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肖战安静地跟在王一博的身后,在他们走进宴会厅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打量,有探究的审视,还有……毫不掩饰地轻蔑。
“一博来了。”二叔王屹宇端着水晶香槟走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眼角堆起的皱纹里藏着几分算计。
王晖成端坐在主位上,眼神依旧锐利。
王一博带着肖战接过侍者递来的红酒,走到王晖成面前站定,淡淡地喊了一声:“父亲。”
“王爷爷!”肖战恭敬地喊。
王晖成目光在肖战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王一博,声音低沉:“听说南城的项目进展顺利?”
王一博微微颔首:“前期规划已经完成,预计下个月就能正式动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玉石,既不失谦和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十二年的商海征战,早已将那个曾被家族冷落的少年,淬炼成了运筹帷幄的商业新贵。
“不愧是我们王氏的接班人。”二叔王屹宇说。
王一博礼貌地举杯示意,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承蒙各位长辈抬爱,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
“什么运气!”小姑王意突然拔高声音,镶钻的指甲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要不是当年一博力挽狂澜,王氏早就被那个败家子败光了。”
她意有所指地瞥向角落里的王一辰——那个王一博同父异母的弟弟正低头摆弄着袖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战战今年该二十二了吧?”二婶李苑突然把话题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肖战,“瞧瞧这孩子,越长越俊了。”
“要不是一博当年执意要收养他,现在早就成家立业了。”王屹宇冷哼一声,轻蔑的目光像刀子般划过肖战清俊的脸庞,“都二十二岁的大男人了,整天还黏在小叔身边,像什么样子。”
肖战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紧攥的指节微微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这样的嘲讽他听了十年,却依旧无法习惯。从十八岁那天起,王家就不断地提示他,是该离开王一博独立的时候了。
“二叔……”王一博的声线骤然降至冰点,每个字都像淬了寒冰般掷地有声,“小战的事,全权由我负责,只要他愿意,养他一辈子也是我的责任,不劳您费心。”
“负责?”王意尖锐的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一博啊,不是小姑说,肖战已经成年了,你的责任已经履行完成,而你三十四岁的人了,总该为自己考虑考虑。李家那位千金对你可是青睐有加,论家世背景......与你最是匹配。”
“是啊一博,”二婶李苑立即接过话茬,脸上堆满殷切的笑容,“沫怡确实是个良配。”
肖战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看王一博,生怕在那双总是温柔注视自己的眼睛里,捕捉到对婚姻生活的向往。
“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王一博的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但肖战太熟悉他了——这平静之下暗涌的,是即将爆发的怒意。
“三十四岁了,还不知轻重!”王晖成猛地拍案而起,茶杯在桌上震得叮当作响,“连终身大事都推三阻四!你倒是说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成家?”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下,王一博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红酒杯沿。面对满座长辈的咄咄逼人,他的声音却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凉。
“各位长辈若是忘了,我不妨帮大家回忆回忆。”他抬起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接手家族企业那天,我就说过,我的婚姻绝不掺杂利益。我王一博要娶的人,必须是我爱的人,无关家世,无关财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侍者都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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