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我想抱一会儿

肖战从椅子上扶起醉得七荤八素的王一博，跟同样几乎站不稳的曹方告别，用自己的臂力搀起王一博半个身体，试图将人带走。

跟着他的那两个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的酒替想要帮忙，肖战摆手说：“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想到酒桌上听到的话，他们也不敢保证这个泥醉的大学生到底是不是肖战的男朋友，所以也没执意上前，帮着肖战将人放进车里之后便离开了。

学校已经关门，而且王一博醉成这样，送回去他也不放心。

只能先把人带回家。

上次王一博送他回来，因为太晚在他这里过夜的事情，他印象很模糊，只记得王一博睡的沙发，而且他醒来时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次他小心地将人放到卧室的床上，帮他脱鞋，又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安顿好之后出来，走到饮水机边上接水。

站着的几秒钟里，他想起刚刚王一博喝酒时的模样，又想起终于签了的合同……

王一博现在完全不省人事，他心中笼上百般滋味。

一杯温水接满，他端起杯子往房间走，只是刚推开门，看见王一博不知何时已然撑起身子坐着，虚眯着眼睛，定定地盯着他看。

“爸爸？”王一博突然开口。

一声含糊却清晰的称呼，过于亲近也过于唐突，肖战手里的玻璃杯猛地一晃，温热的水溅了出来。

“王一博，你喝醉了，是我呀，我是肖战。”

王一博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笑容带着酒后的憨态，却又透着几分脆弱：“你的病…… 好了吗？”

肖战握着玻璃杯踌躇好一会儿也没动。

“我——”

王一博刚又开口，突然猛不丁吸几口凉气，捂住嘴站起来，肖战暗道不好，忙放下杯子拉他，王一博光着脚三步两瘸地被他拽进了洗手间。

紧接着便是一阵痛苦的、遭罪的、不堪入耳的呕吐声和呛咳声。

肖战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口等他吐完才进去，看王一博俯趴在洗漱台边缘，他将人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又放回床上。

他心里估算了一下，王一博刚刚喝了应该有一斤半白酒。

那实在是他想也不敢想的量。

王一博酒量是真好。可再好，也顶不住那样喝。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托住王一博的后脑，轻声说：“来，喝口水吧。”

酒后的王一博确实渴得厉害，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水。吐完之后脑子短暂地清明了些许，他抬眼，叫了一声，“肖战……”

“哎呦，原来你还认识我啊。”肖战笑了笑，让他躺回去，对他点了点头，说：“好好休息，如果难受的话咱们就去医院。”

去医院倒不至于。但酒量再好的人喝醉了都难受。

王一博痛苦地皱着眉，突然问：“你还好吗？”

肖战一愣，眼眶蓦地一热。直到此刻，这才算是他们此次见面以来，王一博真正意义上的打招呼。

“我挺好的。”

他也想问问王一博的近况，问问王川在哪里，但想到王一博喝了那么多酒，意识大概是混沌的，便改口说：“跟他喝那么多干什么？你也太实诚了点……没有他的投资肖氏集团也倒不了……”

王一博只是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脸颊依旧泛着酒后的绯红，眼神却带着一种懵懂的无辜，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肖战的心软成一片，“睡吧，你先睡一觉，等明天再说。”

王一博还是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在肖战温柔的注视下，慢慢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肖战又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

然后他站起来，准备去次卧铺床睡觉时，袖子就被人死死抓住了。

“你放心……” 王一博嘴里喃喃着，声音含糊不清

肖战扭过头，“我放什么心？”

“我答应过你，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会看顾我哥……”

肖战无奈地摇摇头，“你醉成这样啊？”

简直到了说胡话的地步。

“爸爸……”王一博深眯着眼睛，又说了一句：“我们兄弟两个，你莫担心……”

原来还是在跟他爸爸说话。

肖战心想，大概是他爸爸病重了，此刻借着酒劲，王一博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慌和无助都倒了出来。

“这酒精也是害人的很……”肖战心酸得厉害，低头看着王一博痛苦紧皱的眉头，以一种他几乎不会用的、轻软到让他自己都别扭的、哄孩子似的语调说：“没事，没事啊……都会好的……你快快睡觉……”

本来是想安慰他，可王一博紧闭的眼睛里却渗出泪来，攥着肖战胳膊的那只手都又用了几分力，“我想不通……为什么……”

说着说着，突然顺势抬起身体抱住了肖战，竭力将脑袋抵在肖战胸前。他抽泣出声，双肩一耸一耸的，仿佛身上有处说不出的剧痛，只能这般绝望地、无力地向自己的父亲求助。

“我们家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哽咽着，眼泪浸湿了肖战的衬衫，“我哥的工作又丢了，这是他最喜欢、做得最努力的一份工作……他也不肯再来南城，话也很少说……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肖战眼窝发麻，胸前被王一博的眼泪浸得寒凉。看着这个高高大大却仿佛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少年，肖战拍了拍他的背，“王一博……你到底怎么了？”

王一博趴在肖战怀里，幽咽片刻，慢慢没了声响，肖战以为他睡着了，抬了一下他的胳膊，王一博身体一动，往前挪了挪，趴在床沿上干呕几声，再抬头，仰面看着肖战，缓了好半天才叫出他的名字：“肖战。”

肖战对他微微一笑，“好点了吗？”

王一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大概已经不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又钝又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他看着肖战温柔的眉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伸出双臂，再次揽住了肖战的身体，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恳求：“我想抱一会儿……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