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街巷时，肖战推开了金屋的巨大旋转玻璃门。
他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毛衣，搭配一件休闲风格的外套，一改往日西装革履或者深灰大衣的形象，意外地穿了牛仔裤和板鞋。
“呀！二少爷？” 门口的迎宾小姐姐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停下手里的动作，语气里满是惊喜的愣神，“这一身被您穿得……像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可能这确实是肖战想要的效果，然而被人说出来，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没上班，随便穿了一下，简单、舒适。”
然后抬起大长腿走了进去。
王一博如约又站在了那个吧台后面。
当他抬头看见肖战时也愣了一下。酒吧里震耳的音乐、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摁下了暂停键，瞬间潮水般退下去。
肖战这一身低饱和的温和色调，趁得他肤色愈发干净透亮，多了满格的清爽少年气，平日藏在眉眼间的知性与温柔也愈发清晰。他见过肖战那么多次，可此刻在迷离的灯光下，竟然又生出一种别样的、意料之外的惊艳。
被王一博这样盯着，肖战有点局促，低头看了一眼表，又抬头，“你干嘛？傻了？”
王一博的视线慌乱地收回，手里擦玻璃杯的动作也续不上，放在一边，抬手又去高处拿了一只，开始给肖战调白桃乌龙。
“这不是有空杯子？”肖战提醒他。
“啊？”王一博瞥到手边刚被自己丢掉的那只，讪讪笑了笑，“我忘了。”
肖战盯着他调酒的动作，问：“是不是不适合我？”
王一博知道他说的是衣服，手上没停，也没转身，只说了一句：“很好看。”
“无意中在衣柜里看到的，就穿上了。”肖战解释。
话音刚落，一杯泛着淡淡桃香的饮品就被推到面前。“来，白桃乌龙。”
肖战哑然，“这么快？”
“嗯。”王一博淡淡地说：“真正的白桃乌龙，我没放基酒，所以你放心喝。”
肖战张了张嘴，颇有些不服气，“王一博，我酒量没差到这一步吧？”
王一博脸上规规矩矩的表情，“酒精，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是。
肖战抿了一口，抬头时发现王一博托着腮在看他。
他皱眉，问：“怎么了？”
今天穿成这样出门，不少人看他，他总觉得有点别扭。
“肖战，你考虑过结婚的事吗？”王一博突然问。
肖战差点被呛到，拿手抚了好几下心口才缓下来，他瞪了瞪眼，“你说什么？”
王一博换了一种问法，“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肖战貌似装模作样，摇头晃脑思索一番，最后吊儿郎当地回答了一句：“明年。”
王一博却没听出他的插科打诨，心里很不是滋味。难怪答应相亲来着，原来肖战想结婚了。
也是。不想结婚的话，怎么会答应云霄的求婚？
看王一博今天似乎不在状态，肖战只当他好多日子没来，有些不适应了，一杯白桃乌龙喝完，他站起身，说：“你先忙，我找我哥有点事。”
说完摆手就离开了。
王一博盯着他的背影，目光变得呆呆的。
头顶的灯光的颜色换了一个又一个后。
他也思虑良久，决定从现在开始攒一点钱。
——肖战结婚的时候，他得随礼。
——
肖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你说答应爷爷相亲，是我相亲？！”
肖战面色如常地应对他的暴跳如雷，“不然呢？你是大哥，你都没结婚难不成爷爷先催我？”
肖峥：“你凭什么替我答应啊？”
肖战指了指旁边的王川，“凭他是你的员工，凭金屋是你的会所。”
肖峥：“……”
趁着肖峥暴躁下说不出话的功夫，肖战走到王川面前，说：“你先出去吧，好好干啊，这工作是你老板牺牲自我换来的。”
王川木讷地张了张嘴：“二少爷……”
“以后叫我肖战就好。”
王川低了低头，肖战又说：“王川，不要再提那十万块钱的事了，把你们自己安顿好就行。我知道你有打架的案底，但好在你们家里没影响到王一博，他政审已经通过，年后就要去实习了。会所里再有人闹事你千万别冲动，实在不行就报警，别再闹出什么来，到时候给王一博惹麻烦。”
王川眼眶微红，对着肖战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肖峥，就出去了。
肖峥心里的急躁退了一些下去，看着肖战说：“你怪他做什么？你是没见有些人多可恶，须得王川才能镇住。”
“我不是怪他，我是实话实说。虽说会所里鱼龙混杂，但也是正规经营，他是正经员工，以前在外面混的性子就得收一收，而且王一博当警察，他这个当哥哥的再闹出打人的事来，谁都不好看。”
“啧啧啧，”肖峥摇摇头，“王一博王一博王一博，你挺会为他想啊。”
“有吗？”
肖战茫然抬头，问了这两个字。
之后的脑子便是白花花一片。
肖峥撇着嘴，学着他的腔调重复了一遍，“有吗？”
肖战瞪他，不愿再多说，替爷爷下命令似的，说了最后一句：“想让王川留下来，明天下午三点，相亲。别忘了啊我亲爱的大哥！”
……
从楼上再下来，王一博吧台前多了几个客人，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
肖战没去打扰他，坐在另一边听驻唱的歌手唱歌。
即将九点半，王一博准备下班，他起身过去，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王一博猛一抬头，脸上的表情僵住，“我以为你早走了。”
“没，我哥请了个很厉害的网红来唱歌，我听着听着就忘了时间了。”
王一博朝侧面看了一眼，“是吗？”
等交换班结束，他跟着肖战出来，对他要送自己这件事表示了感激，“谢谢了。”
肖战笑了笑，嘴上不留情，“谢来谢去的不嫌麻烦。”
谢来谢去好像是有点麻烦，在之后的十来天时间里，肖战每天晚上七点会准时出现，坐在他吧台喝一杯白桃乌龙，九点半再送王一博回学校，对此王一博已经习惯了这份默契，不问原因，也没再说过谢谢。
但等他下车，等肖战也离开之后，他有时会再退回马路边，望着肖战车子尾灯离开的方向遥遥看几眼。
凡事形成习惯，势必会在身体里刻下烙印。无知无觉。潜移默化。
日子迎来十二月份的第一天。
肖战这次来金屋时带了个客户。
等招待完，也安顿客户在楼上休息之后，他下楼，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
但王一博还没走。
他过去，笑了笑，“不会在等我吧？”
一开口，有一股酒气，但不浓，脸色微红的肖战看起来略带一点娇憨。
“喝酒了？”他问。
“一点点。”肖战掏出钥匙扬了扬，“我不能开车，代驾已经在等着了，还是先送你回学校。”
王一博点点头。
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在他们之间仿佛理所当然。
肖战虽然只喝了一点点酒，但车子一晃，他就有点晕，往边上靠了靠，脑袋贴在车窗旁边，昏昏欲睡。
“难受啊？”王一博问。
肖战摇头，“还好。”
说着，不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车子在缓坡路段颠了一下，肖战的身体晃动，没受控制地朝王一博这边斜过来，王一博赶紧伸手接，抱住了他。
“不能喝酒还逞强。”他责了一句，又把肖战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让他好能睡得舒服一点。
肖战嘟哝一声，又陷入沉睡，为了维稳，双手无意识地抱住了王一博的腰，脸颊蹭了蹭，最后贴在了他小腹下方。
王一博坐得僵直，只用手扒了一下肖战，试图让他往外一点，肖战睡得不舒服，嘟着嘴抱怨了一句：“你别动。”
语气有一点点凶，王一博心里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真的不动了，任由肖战抱着、贴着，任由他脸颊的温度、呼吸的热气一股一股隔着裤子挤压进来，融合进他的身体里。
某处跟海绵吸水似的，控制不住地胀大了。
第一次感觉到，从酒吧到学校这段路，如此漫长而煎熬。
到了门口下车，代驾声音响起时，肖战睁开了眼，迷蒙地问：“到了？我睡着了？”
在王一博腿上睡着了？
王一博不敢回应，也生怕他看出自己的身体变化，跟逃跑似的拉开车门下去，朝后面向他挥了挥手，就跑进了校门。
回到宿舍时第一时间抓起衣服进了浴室。
半夜时分，他热醒了。
有人趴在他身下，在亲他……很热，有轻微的水渍声。
他慌忙去看，看见肖战抬起了头，水润的唇张开，问：“你真的不喜欢吗？”
王一博来不及惊讶，又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王一博，王一博！快点起床啊，上课要迟到了！”
眼前的场景像被翻倒的色块那样逐渐消散，王一博皱眉，取而代之的是宿舍房顶上的点点光斑，像崩塌的意识世界。他的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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