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遇被鸟鸣吵醒。
他推开门,沈星舟已经坐在院子里,面前摆着早餐。
“老板娘送的。”沈星舟指指桌上的粥和饼,“刚热过。”
林遇在他对面坐下。晨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洒下来,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今天去哪?”沈星舟问。
“你想去哪?”
沈星舟翻看手机:“附近有个湖,可以骑车去。”
早饭后,他们租了两辆自行车,沿乡间小路骑行。九月的云南,天高云淡,路两边是稻田和向日葵。沈星舟骑在前面,白衬衫被风鼓起,像帆。
林遇落后半个车身,看他的背影。这个角度很熟悉,选秀时他们也常这样一前一后去练习室。那时候沈星舟总戴着耳机,偶尔会跟着节奏轻轻点头。
骑了约一小时,湖出现在眼前。水色湛蓝,倒映着白云和远山。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沿湖散步。
“你会游泳吗?”沈星舟问。
“会一点。”
沈星舟忽然笑起来:“选秀时有一次,你说最怕水。”
林遇一愣:“你怎么记得?”
“我记性好。”沈星舟在湖边蹲下,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水漂。石头在水面上跳了四下,沉入湖心。
林遇也捡了块石头,却只跳了两下。
“手腕要这样。”沈星舟示范,“发力要巧,不是蛮劲。”
他教得很耐心,林遇试了几次,终于能让石头跳三下。
“进步了。”沈星舟评价。
他们在湖边坐了很久,看云影在水面移动。偶尔有白鹭飞过,翅膀划过天空。
“你后悔过吗?”林遇忽然问,“进这个圈子。”
沈星舟想了很久。
“有时候会。”他说,“但更多时候觉得,能唱歌跳舞,已经很幸运了。”
“你呢?”
林遇看着湖面:“我从小就想演戏。所以不后悔,只是偶尔会累。”
“那就休息。”沈星舟说得简单,“累了就休息,天又不会塌。”
林遇笑了:“你说得轻松。”
“本来就轻松。”沈星舟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屑,“走吧,该回去了。”
回程路上,他们在一家路边摊吃了米线。老板是个健谈的大叔,听说他们在录节目,非要送两碗玫瑰冰粉。
“自家做的,甜得很!”
冰粉的确甜,撒了花生碎和玫瑰酱。沈星舟吃得很慢,林遇注意到他先挑完了花生,才吃冰粉。
“不喜欢花生?”
“喜欢,但要分开吃。”沈星舟说,“混在一起口感奇怪。”
很孩子气的习惯。林遇没说话,低头吃自己的。
下午回到古镇,他们又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沈星舟看中一个手工牛皮笔记本,林遇选了盒植物染的丝巾,说是送给陈姐。
晚饭后拍第二段vlog,这次是沈星舟掌镜。他拍了院子里的梨树,檐下的风铃,还有林遇在灯下看书的侧影。
“这段能播吗?”林遇问。
“为什么不能?”
“拍得太……”林遇斟酌用词,“私人。”
沈星舟放下相机:“观众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林遇无法反驳。
晚上,他们在院子里喝茶。茶是民宿提供的普洱,陈香醇厚。沈星舟泡茶的手法很熟练,烫杯,投茶,冲泡,分杯。
“你还会这个?”林遇接过茶杯。
“以前拍古装剧学的。”沈星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那剧没火,倒是学会泡茶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话题从拍戏趣事到音乐喜好。林遇发现沈星舟其实很健谈,只是很少在镜头前展现。
“你上次弹的吉他,”林遇问,“是什么曲子?”
“即兴的。”沈星舟说,“你想听?”
林遇点头。
沈星舟回房拿了吉他,坐在石凳上调试琴弦。夜很静,弦音清澈。
他弹的是一段舒缓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是简单的和弦进行。月光落在他的手指上,随着按弦的动作起伏。
林遇安静地听。茶香,琴音,还有夜风里隐约的花香。
最后一个和弦消散在空气里,沈星舟放下吉他。
“怎么样?”
“很好听。”林遇诚实地说,“应该录下来。”
“下次吧。”沈星舟笑了笑,“不早了,该睡了。”
他们互道晚安,各自回房。林遇躺在床上,耳边还回响着琴声。他忽然想起那本旧诗集里的一句话:
“有些时刻,你希望它永远不要结束。”
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上午他们去参观了当地的木雕作坊,下午在古镇里随意走走,给工作人员买了些纪念品。
傍晚,节目组安排了一次简单的采访。
“这三天感觉怎么样?”
林遇:“很放松。”
沈星舟:“还行。”
“对彼此有什么新认识吗?”
林遇看了眼沈星舟:“他比我想象中会照顾人。”
沈星舟挑眉:“你呢,比我想象中爱笑。”
“以前觉得你们关系一般,现在呢?”
这次是沈星舟先回答:“我们关系一直不差。”
林遇补充:“只是不太熟。”
采访结束,导演宣布晚上有个小型告别聚餐,就在院子里。
聚餐很简单,烧烤和啤酒。工作人员也放松下来,说说笑笑。沈星舟被灌了几杯,脸颊微红,话却变少了。
林遇坐在他旁边,偶尔帮他挡酒。
“林老师挺护着星舟啊。”有人起哄。
林遇面不改色:“明天要赶飞机,喝多了麻烦。”
散场时已近午夜。林遇回房洗漱完,发现手机有沈星舟的消息。
-睡了没
-还没
-开门
林遇打开门,沈星舟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再喝点?”
他们又回到院子里。梨树下有石桌石凳,沈星舟拉开一罐啤酒递给林遇,自己开另一罐。
“明天就走了。”沈星舟说。
“嗯。”
“下次录制是一周后,棚内。”
“知道。”
沉默。蝉鸣声从远处传来,时断时续。
沈星舟忽然说:“那首双人歌,我想重编一下副歌。”
“为什么?”
“原版太平了。”沈星舟转头看他,“我想加一段和声,你来主旋律,我唱和声。”
林遇有些意外。沈星舟很少主动提出改动,尤其是音乐上的。
“你确定?”
“确定。”沈星舟喝了一口啤酒,“你的音色适合那条旋律线。”
林遇想了想:“可以试试。”
“回去就试。”沈星舟说,“我约了工作室,你有空就来。”
“好。”
又一阵沉默。夜风吹过,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林遇。”沈星舟忽然叫他的名字,不是林老师。
“嗯?”
“如果……”沈星舟顿了顿,“算了,没什么。”
他把空啤酒罐捏扁,扔进垃圾桶。
“早点睡吧。”
他站起来,往房间走。走到门口时回头,月光下看不清表情。
“晚安。”
“晚安。”
林遇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直到夜露渐重才回房。他躺在床上,回想沈星舟没说完的那句话。
如果什么?
他没有答案。
窗外,云南的星空依旧灿烂。古镇沉睡着,等待下一个黎明。
而林遇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这三天,这片星空,这段琴声,还有那个没说完的“如果”。
都留在了他心里。
像扎染布上的蓝色,洗不掉,也褪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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