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沈星舟父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林遇回到剧组，补拍落下的戏份。陈姐递来新剧本：“张导的《光影》，试镜改到下周二。这次别再推了。”
林遇翻开剧本，故事关于两个摄影师在西藏的相遇。双男主设定，另一个角色还没定。
“谁演另一个？”他问。
“还在选。”陈姐顿了顿，“听说沈星舟也在考虑范围内。”
林遇抬眼：“他要演戏？”
“李哥想让他转型。”陈姐说，“歌手生命周期短，演戏能走得更远。”
林遇想起沈星舟在颁奖礼上的疲惫样子，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有精力接新戏。
“你怎么想？”陈姐问，“如果你不想和他再合作，我可以跟张导说。”
“不用。”林遇合上剧本，“他演不演，我都去试镜。”
陈姐看着他，欲言又止：“林遇，你和沈星舟……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林遇沉默片刻：“朋友。”
“只是朋友？”
“目前是。”
陈姐叹了口气：“行，你自己把握分寸。这个圈子，朋友和恋人，一线之隔，但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林遇知道陈姐在担心什么。CP可以炒，但不能真。真的感情，在这个圈子里是奢侈品，也是定时炸弹。
“我明白。”
试镜前一天，林遇收到沈星舟的消息：
-听说你也要试镜《光影》？
-嗯。你呢？
-李哥让我去，但我还没决定。
-为什么？
-累。
一个字，道尽一切。
林遇想了想，回复：
-剧本挺好的。
-你看过了？
-看了。
-喜欢？
-喜欢。
那边很久没回复。林遇放下手机，继续看剧本。半小时后，沈星舟发来：
-那我明天也去。
林遇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定。
试镜在张导的工作室。
林遇到的时候，沈星舟已经在了，正靠在走廊墙上闭目养神。他今天穿了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在医院时精神些。
“来了？”沈星舟睁开眼。
“嗯。你父亲怎么样了？”
“昨天转到了普通病房。”沈星舟站直身体，“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下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那就好。”
工作人员叫到沈星舟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我进去了。”
试镜持续了十五分钟。沈星舟出来时，表情看不出好坏。
“怎么样？”
“张导让我等通知。”沈星舟说，“到你了。”
林遇的试镜更长，大约二十分钟。张导让他演了两段，一段是初到西藏的茫然，一段是最终决定留下的坚定。
结束后，张导留下他：“林遇，你觉得沈星舟怎么样？”
林遇斟酌用词：“他有天赋，但没经验。”
“我知道。”张导点了支烟，“但有时候，没经验反而是好事。白纸一张，更好塑造。”
“您想用他？”
“还没决定。”张导吐了口烟，“但如果用他，需要你带他。你们最近合作多，有默契。”
林遇明白了。张导不是单纯选角，他是在配搭档。
“我愿意。”
张导笑了：“行，那你等通知吧。”
离开工作室，沈星舟在楼下等他。
“张导说什么了？”
“问我觉得你怎么样。”
沈星舟挑眉：“你怎么说？”
“我说你有天赋，但没经验。”
沈星舟笑了：“够直接。”
“你呢？”林遇问，“想演吗？”
沈星舟沉默了一会儿。
“想。”他说，“但我怕演不好。”
“谁都有第一次。”
“不一样。”沈星舟看着他，“你是科班出身，我是半路出家。如果演砸了，会连累你。”
林遇停下脚步：“沈星舟，你是那种怕连累别人的人吗？”
沈星舟被问住了。
“我以为你只在乎自己想不想做。”林遇说，“如果真想演，就演。演砸了，我陪你一起扛。”
沈星舟看着他，眼睛在阳光下很亮。
“林遇，”他说，“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
“真的什么？”
沈星舟摇摇头：“没什么。走吧，我请你吃饭，感谢你这些天陪我去医院。”
他们去了家私房菜馆，藏在胡同深处。老板认识沈星舟，带他们到最里面的包间。
“经常来？”林遇问。
“以前常来，最近少了。”沈星舟翻着菜单，“这里的红烧带鱼不错。”
点完菜，沈星舟拿出手机：“对了，下个月我有个小型巡演，最后一场在北京。”
“什么时候？”
“月底。”沈星舟顿了顿，“我想请你当嘉宾。”
林遇一愣：“我？”
“嗯，合唱那首歌。”沈星舟看着他，“可以吗？”
林遇想起他们在颁奖礼上的表演，聚光灯下紧握的手。
“为什么想请我？”
“因为……”沈星舟转着茶杯，“那首歌是你和我一起完成的。而且，巡演最后一场，我想做点特别的。”
“李哥同意吗？”
“还没跟他说。”沈星舟笑了，“但我觉得他会同意，毕竟我们现在有热度。”
林遇没立刻答应。他知道，如果接受这个邀请，意味着他们的绑定会更紧密。不只是综艺，不只是合作单曲，而是真正的，舞台上的搭档。
“我需要考虑一下。”
“好。”沈星舟点头，“巡演前给我答案就行。”
菜上来了。红烧带鱼果然好吃，酱汁浓郁，鱼肉鲜嫩。沈星舟吃得很认真，像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
“我父亲年轻时会做这道菜。”他忽然说，“但我妈走后，他就再没做过。”
林遇放下筷子。
“其实他做饭很好吃。”沈星舟继续说，“我妈生病那段时间，他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可惜那时候我不懂事，总嫌他做的菜太咸。”
“现在呢？”
“现在……”沈星舟苦笑，“现在他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林遇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太轻，沉默又太重。
“所以我想，趁他现在还能听，多唱几首歌给他听。”沈星舟看着碗里的米饭，“巡演结束后，我会减少工作，多陪陪他。”
“你父亲会高兴的。”
“但愿吧。”沈星舟抬起头，“林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退圈了，你会怎么样？”
又来了，这个问题。
林遇认真想了想：“继续演戏，偶尔会想起你。”
“就这些？”
“还能有什么？”林遇反问，“你希望我怎么样？”
沈星舟沉默了。良久，他才说：“我希望你……偶尔会听我的歌。”
“我会的。”
“那就够了。”
吃完饭，他们沿着胡同散步。傍晚的风很凉爽，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偶尔有自行车经过，铃声响在青石板路上。
“林遇。”沈星舟忽然叫他。
“嗯？”
“如果……”沈星舟顿了顿，“算了。”
“又这样。”林遇停下脚步，“有话就说。”
沈星舟看着他，眼神复杂：“如果我不是沈星舟，你不是林遇，我们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林遇怔住了。
这个问题太深，他一时回答不了。
“不知道。”他最终说，“但我觉得，不管我们是谁，都会相遇。”
“为什么？”
“因为……”林遇想了想，“因为我们是同类。”
沈星舟笑了：“同类？”
“都在寻找什么，又都在逃避什么。”林遇说，“都在舞台上发光，又在台下疲惫。都在笑，又都在哭。”
沈星舟的笑容慢慢淡去。
“你说得对。”他说，“我们是同类。”
走到胡同口，沈星舟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我送你回去？”他问。
“不用，我司机在那边。”
沈星舟点头，拉开车门前回头：“巡演嘉宾的事，好好考虑。”
“我会的。”
车开走了。林遇站在原地，看着它汇入车流。
同类。
这个词很准确，也很危险。
因为同类会相吸，也会相伤。
回到住处，林遇打开电脑，搜索沈星舟的巡演信息。一共五场，上海、广州、成都、武汉，最后是北京。
他点开北京场的预售页面，票已经售罄。
沈星舟的人气，比他想象中更高。
手机震动，陈姐发来消息：
“张导那边有消息了，让你和沈星舟下周去二次试镜，演对手戏。”
林遇回复：
“收到。”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北京夜晚的灯光绵延不绝，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
沈星舟现在在做什么？
在医院？在家？还是在工作室练歌？
有些事情像河流改道，像季节更替。
站在改变的起点，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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