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

肖战的脸色不好看，但答话的语气还是柔和的，“嗯，吃过了吗？”

王一博紧跟着进来，陈烁放下游戏机，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一博说：“没事，我去哄他。”

陈烁大喊：“要哄还说没事？”

直到卧室门关上，肖战的情绪才有了一个缺口，默默坐到沙发上跟自己生闷气。

王一博跟着坐过去，握住他的手，说：“你受委屈了。”

王一博又说：“我调查过他，什么都查不到。”

肖战说：“林影？他这么干净？”

王一博说：“不会，有人先我一步。”

“你是说有人在帮他？那个郡林地业的林逊？”

“我也是今天才确定。”

“林影和林逊是什么关系？他们都姓林，沾亲带故还是跟我们一样？”

“跟我们不一样。”王一博打断他，“我们在恋爱。”

要是以往听到这话，肖战已经开始感动了，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酸涩，耷拉着肩膀，没接话。

肖战岔开话题，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接这部戏？”

王一博解释道：“拿地皮需要与郡林地业合作，我们有求于人，这部戏是对方作为附加条件提出的。”

“我们？”肖战说，“不是我们，是你有求于人，牺牲了我。”

“肖战！”

“被我说中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一部戏而已，你是演员，谈何牺牲？”

“那你有认真看过剧本吗？你要我去给一个处处为难我的人演一个毫无底线的烂配角，你有想过播出之后观众对我的评价会如何，你有在意过我的想法吗？”

王一博压住情绪，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为何不明白？”

“对，对啊，我都忘了，你是商人，唯利是图，只有你们这些人才会和敌人握手言和，为了利益什么都能放下！”

“肖战！”

“如果我坚持说不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最后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玻璃杯碎在脚边，肖战吓了一跳，下意识掐住大腿上的肉让自己镇定下来。

肖战知道，既然林影想羞辱他，那这部戏这个角色就非他不可。而且不管是真的沾亲带故还是认了干爹，郡林地业显然是铁了心要帮林影圆这个梦，所以才会在与豹猫集团的合作中提出了这个附加条件。如果此时他坚持不出演，不好过的只会是王一博。

所以，现在应该是他的筹码更多一点。

果然，王一博放低了声音，说：“你想要什么可以提，能满足你的，我都会答应。”

肖战猜不到，究竟是多重要的项目，逼得王一博不断让步。他一字一顿，说：“那好，你跟我，我们俩，签合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烁急匆匆跑进来，挡在两人中间，“有话好好说啊，怎么还摔东西！”

“出去！”王一博语气不善。

“是自己掉下来的，不是摔的。”肖战将陈烁拉到身后，轻声说道：“你先出去。”

这一幕像极了年幼时顾魏将他护在身后的样子，不仅是陈烁，连王一博也晃了神。反应过来，王一博愤怒更甚，沉下脸道：“出去。”

陈烁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带上门。

俩人相对而立，许久，肖战先离开，取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回来。

“没问题就签吧。”

这份“恋爱合约”，是那天在后台肖战灵机一动后，回家就提笔草拟的。

那晚的台灯上罩了一块方帕子，让暖黄的灯光只在桌面上聚拢出一个圆，肖战趴在小小的光晕之外，用笔头顶着下巴，在心里将算盘珠子拨得飞起。

肖战写一笔，就瞧一眼身边熟睡的王一博，写着写着倒给自己写乐了，最后看着满纸霸王条款，愧疚地抱住王一博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小声嘀咕：“吃亏是福，小少爷，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第二天王一博按时醒来，看台灯上忘记取下的方帕和肖战脸上晕开的墨点，捏着肖战的下巴把人给亲醒了，问道：“昨晚干嘛了？”

肖战困得很，迷迷糊糊骂道：“干嘛，干你了。”

王一博一听，一手捏住他鼻子，一手捏住他下巴，边亲边问：“谁干谁？”

肖战连忙求饶，说：“你干我，你干我行了吧！”

当时情景，就算是合约被翻出来贴在王一博脑门上，也只是甜蜜的调和剂，大不了再干一次。

可眼下再拿出这张纸，上面的字已经变得不太可爱了。

这已经变成了一份字里行间全是算计和索取的合约，王一博将纸稳稳地放到桌上，说：“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想法的？”

肖战不回答。

“是见我的第一眼？还是在某个相处的瞬间？我很好奇你从何时开始利用我们的关系为自己牟取利益的。”

“我利用你？”

“难道不是吗？”王一博说：“或者在你心里我们是互相利用。”

肖战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王一博的距离，说：“确实，原来我们是互相利用。”

“辛苦你了，一字一字写下来。”王一博说：“既然是合约，还是正式点好。我会按你的意愿打印两份，签好后让人转交给你。”

这意思是以后能不见就不见了，肖战忍住心底的酸涩，说：“拍完这部戏我想休息。”

“拍完再说。”

这一句话之后，王一博真的没再进过他的房间。

开机之前，肖战收拾了行李，搬到剧组里住，助理随行。

肖战想过整个拍摄过程会异常辛苦，但没料到麻烦来得这么快。

剧情是从林影救了重伤落水的肖战，而肖战恩将仇报开始的。且这部戏不同与以往的先拍再剪，是边拍边剪边播，进度卡的很紧。

第一场戏是在山洞拍的，情节设定需要肖战脸朝下，将整个上半身埋进水里。

洞里是死水，又脏又臭，水上还飘着一层绿色的油，且水温冰凉刺骨，光是站在水里就已经足够难熬，而肖战从腰往下的半身，已经在水里泡了十多分钟。

助理小声说道：“导演，让肖老师先上来吧，水里好冷。”

导演完全忽视助理的话，拿喇叭喊道：“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啊！各机位准备啊！争取一条过。”

呸！肖战在心里骂道，什么争取一条过，因为林影的失误，这么简单的一幕已经拍第五遍了。

肖战咬咬牙，给自己大喊了一声加油，在导演喊action之后猛地朝水下扎去。

“咔！”

林影脚底一滑，身体歪了一下，这条又作废了。

“没事吧林老师！快扶林老师起来！”

一群人拥了过来，将林影围在中间。

肖战冷的有些站不稳了，一步一步朝岸边走，助理伸手拉了一把，险些双双摔进水里。

“导演，我要休息。”肖战裹紧身上的棉衣，直打寒颤。

肖战浑身都湿透了，任谁看了都不是装出来的难受，林影身边的人说：“我们是边拍边播的，时间很紧，肖老师再坚持一下吧。”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这么多人和机子都等着，歇一会儿耗费不少资金，肖老师再坚持一下！”

肖战冻的嘴皮子发抖，没精力为自己争辩。

小助理急的抹眼泪，大喊：“是你们N机了四次！你们是故意的！这里面的水这么冷，再泡下去冻坏了怎么办！”

确实，肖战整条腿都麻了，像是感觉不到鞋子里还有双脚存在。

林影拿了一条毯子过来，递给肖战，说：“肖老师辛苦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林影对着肖战的助理，又换了另一幅面孔，“但是话不能乱说，确实是我的失误，故意一词从何而来？你诽谤我？”

诽谤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助理被吓住了，肖战轻轻拍了拍助理的肩膀，跟林影说：“她无心的，你见谅。”

林影说：“下不为例哦，肖老师。如果你的助理不合格，我可以调派人手给你。”

“大家原地休息！”

人群四散开，有说有笑，肖战蹲在石头边，脸色惨白，抖得越来越厉害。

“战哥，我想打个电话。”小助理的语气带着哭腔，“我能不能打个电话给少爷，他们……他们这么欺负你。”

“不用，以后他都不会管我了。”肖战安慰道：“我没事，你去找保鲜膜，越快越好。”

“保鲜膜？”

“对，保鲜膜，缠在我身上，等会儿还要下水，湿衣服一直贴着皮肤，我会冻死。”

“好！战哥，你等我！我现在就去！”

肖战好像又回到了无依无靠独自打拼的那段时光，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名气，不招人嫉恨，自然也没有承受过如此大的恶意。

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这部戏就是为了羞辱他才诞生的，肖战咬紧打颤的牙关，喃喃自语：“拍完这部戏，我就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