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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风有些大，但他没感觉冷。在江边的一整夜早已将全身血液冻凉。少年站在台阶下，他抬起头，看着肖战隐在光影之间的脸，平直的嘴角有一颗小痣。

“我八点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王一博的位置刚好挡住唯一的通道，肖战有些不耐烦，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差。

可少年依旧固执的不肯退步，反正他本来也没指望对方能与自己好言好语。“你说完我就让你走。”王一博抿着唇道。

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却忘了非要在这种时刻不依不饶，只会更讨男人嫌。

若是一直僵持下去，必定赶不及准时参加会议。肖战皱着眉，余光瞥见助理从黑车的副驾驶出来，然后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如果可以重来，那天我一定不会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冷冷地说完这番话后，他便抬手推开面前的少年往外走去。

男人的力度不大，但王一博还是往后趔趄了两步。他的反应有些迟钝，等肖战已经拉开车门，快要坐进车里，才追了过去。

他用手掰住车门，拦住了对方关门的动作。因为太急，差点一头栽进了已经坐在车内的男人怀里。

“陈宇什么时候回来？”王一博问。

肖战沉默着与他对视，片刻后，唤前方的司机：“开车。”

车子忽然启动，少年被带的往前跑。可冻僵的双腿好像无法顺利进行这项运动，没多远他便狼狈地摔倒在沥青路上。

望着消失在转角的黑车，男人让司机开车的无情模样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王一博在地上坐了很久，他清晰的感觉到，他和肖战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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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协议书就被放在床侧柜子的抽屉最深处。

薄薄的一张纸，攥在手里却如有千斤重。王一博垂着眼，视线落在那一行行的小字上。

双方于2009年12月27日认识，于2019年08月05日在汿城区民政局登记结婚，因性格不合致使夫夫感情确已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现经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订立离婚协议如下：

一、双方自愿离婚。

二、无子女。

三、双方共同财产的处理。

房屋：登记于双方名下的房产共1处，所有权归王一博方所有。

其他财产：归各自所有。

四、离婚后，双方生活互不相干，不得干涉对方今后生活。

……

最底下，肖战的签字印在左侧。而右侧的空白x处，此刻却被少年的泪水镌印。

三年前的生日，男人给了他一场盛大的婚礼，整座城市都为他们的爱情祝贺。

他记得那时候肖战抱着他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

可他又记得早晨，肖战推开他说：“如果可以重来，那天我一定不会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

画面在来回拉扯。一边是柔情缱绻，一边是冷漠厌烦。王一博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大概要精神分裂。他将纸张重新放回原位，躺到属于男人的那侧。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可没过多久，他又开始想肖战了。

他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父严母慈，算不上多富裕，但每天过的却很开心。后来，就剩下他自己，房子被拿去抵债他无处可归，再后来，再后来肖战在雪地里捡到了他。

王一博已经不太记得肖战那会儿的模样了，肖战的身上总有一层不符合年龄的清冷气质，可面对他的时候，又像是变了一个人。肖战会笑着问他一些以前只有爸妈才会问的问题。

比如想吃什么，要不要去游乐园玩，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然后只要王一博说的，肖战都会办到。就像动画片里那只万能的机器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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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床头的感应灯亮着，有些模糊的光斑微弱的照亮一小片范围。那是他怕黑，肖战特意买来安上的。

浅灰色的昏暗空间里，除了王一博自己，谁都没有。

他下意识的想去枕边摸手机，摸空后才想起手机早就掉在了离小区不远的那个十字路口处。

睡了一整天，嗓子干涩的难受，于是他从床上爬起来，下楼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的时候，凉气瞬间涌出来，吹的他整个人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后少年闻见了一股腐烂的味道，他弯腰拉开底层的抽屉，看见里头那捧已经蔫巴冒水的豆芽菜。

豆芽菜的包装袋还贴着购买日期。王一博皱着眉拿起来，上面的日期竟是在一个月前……他毫不犹豫地把它丢进垃圾桶。然后想了想，又将冰箱里所有食材也统统扔掉。

冰箱几乎清空，他从最上层那格取了一瓶矿泉水。覆盖在瓶身上的凉气似乎要钻进骨骼的每一处缝隙。他站了一会儿，把水重新放回去，关上了冰箱。

用热水壶烧水的时候，王一博就呆呆地站在料理台前等。太过出神，以至于敲门声响了很久都没听见。

“……顾哥？”看见站在门外的男人，王一博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魏身上的白大褂都未来得及脱，显然是直接从医院赶来这里。他确认少年平安无事后，舒了口气，接着问：“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

“呃……手机坏了，还没买新的。”王一博摸了摸鼻子道。

“要不是肖战说早上见过你，我都以为你……”顾魏知道王一博不会为了感情问题寻死，可保不准出现意外。他顿了顿，然后说：“我等会儿带你去买新手机。”

门口的穿堂风有点大，少年缩了缩脖子，摇摇头。

“不用，我明天自己去买就行。顾哥，你要进来坐会儿吗？”他问。

眼前的医生没接话，隔着镜片玻璃打量着他，似乎在确定他此刻的情绪是否出现问题。王一博忽然有些想笑，他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顾魏的脸，微微勾唇：“我没事儿。”

医生不信，眼里充满质疑：“真的？”

“真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骗对方还是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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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顾魏还是决定旷班陪王一博待一会儿。虽然少年嘴上说着没事，可那幅落魄模样哪里都透着有事。

他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橘子握在手里，然后看着对方自己剥了一个。王一博将剥干净的果肉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化开。

“挺好吃，顾哥你尝尝。这是家里唯一没有坏掉的水果了。”他嚼了两口便吞下，然后一屁股坐在顾魏旁边。

“我想过了。陈宇回来就回来吧。我不会走。我说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走。除非我死了。”王一博舔了舔嘴边的橘子汁。

听到这话，顾魏好看的眉头蹙起，“你……”可他欲言又止。少年的倔强性子除了肖战以外，他体会的最多。

但若是由着对方，怕是多半真的会落个糟糕的结局。于是他停了一会儿，重新组织语言开口。

“一博，你在小宇那里会吃亏的。”顾魏眼里满是担忧。这两人一直不对付，十几岁的时候只要见面必吵架，吵到后来就打成一团。谁也不服谁。

他和肖战总是一人拦一个。他管陈宇，肖战管王一博。

少年把最后一瓣橘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吃亏？他能让我吃什么亏。”

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他的神情从不屑重新变回淡漠。瞳孔里刚亮起的光也再次黯下。

哀伤的气息顿时笼罩在周围。顾魏叹了口气，他把手里的橘子搁到茶几上，然后凑过去轻轻将少年拢进怀里，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想做就做吧。哥相信你。”

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但却能给此刻的王一博带来莫大的支撑。少年从来不会在肖战以外的人面前展示脆弱的那一面，可这次，他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连你都相信我，为什么他不信。”

“他为什么不信我。我说了我没有，不是我，他为什么，就，不肯信。”

“呜…我真的好难受。他说，他后悔捡到我了。他说我和那些mb没有区别。他，他还说我贱……”

少年越说越委屈。心头的酸涩感能把人淹没。顾魏安静地听着，右手一直温柔缓慢的拍着对方瘦削的背脊。

情绪突然的崩溃，让平时以小豹子形象示人的王一博瞬间变回了小奶猫。他靠在顾魏肩头，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很多。

说他有多爱肖战，说他有多难过，说他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