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驴肉火烧

王一博狐疑得瞅瞅眼前的小店，黑色的招牌上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小崔驴肉火烧。

这店名连灯都没有，要不是旁边商店的灯光明亮，估计在晚上看清都费劲。

“我请你肖大律师吃饭，你就选这么个地方？”

肖战锁了车，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好吃最重要！怎么，大车手不屑这种小店？”

王一博看着店内，因为时间原因，除了坐在柜台后的店主，已经没什么客人，这点让他放心不少，“不会。”

“老板，两个火烧，两碗驴肉汤。”肖律师大方的点了菜，坐到座位上。

“好嘞。要不要辣椒？”老板晃了晃神，赶忙站起招呼客人。

“你要辣椒吗？”肖战向一博抬着下巴。

一博摇了摇头，下意识拒绝着，“不要。”

“那就一个要，一个不要！”肖战大方的做了决定。

王一博准备付钱，余光中扫到店主一脸疲态，追问道：“你这还剩下多少？”

“除了你们的，还剩两个了，卖完就关门。”

一博笑了笑，多付了些钱，“都给我吧。”

回身看到肖战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眼神里窜出欣赏的光芒。

“干嘛这么看我？”王一博压了压帽子。

肖战笑得自然，拿出筷子递过去，“没事，就觉得你挺好的！”

王一博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像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咧着嘴角笑个不停。

“来了，慢用！”因为最后几个火烧都被买走，老板瞬间来了精神，招呼间也没了疲惫。

肖战拿过脆脆的火烧，吹了两下着急的咬了一口，“好吃！”

“有那么好吃吗？”王一博抬着眉心，不住疑惑。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你没听说过吗？”

看着他信誓旦旦，王一博故意调侃，“你吃过龙肉啊？”

“嘿~~”肖战啧啧一声，白了少年一眼，“这不是打个比方吗？真是……”

王一博发现，自己在肖战面前总会忍不住爱笑。肖战的火烧里，夹杂着些绿色的辣椒，一博舔舔嘴角，好奇的打问，“你那个，辣吗？”

肖战拿着筷子，夹起辣椒，举到少年面前，“你尝尝？”

一博盯了半天，犹豫的含住辣椒，用门牙小心的咬着，咽了下去。一瞬间，一股火热的辛辣从舌尖滑过咽喉，他白皙的皮肤突然变得通红，皱眉紧锁，张开嘴不停的扇着舌头，眼眶里全是充盈的眼泪，“这，这么，这也太辣了！”

“哈哈哈！”肖战赶忙给他倒水，“你这么不能吃辣啊？”

王一博握上肖战的手背还不自知，只管着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喝着水，“我不太，能吃辣。”

肖战手背上一阵火热，下意识的蜷缩手指，“那还好奇，活该！”

一博瞪了男人一眼，只是因为被辣味激起的泪水，完全没了凶狠，反倒像极了撒娇。

肖律师喉结一滚，松了松领带，挪开了眼神。

有人进门，王一博下意识转向墙壁，再次带上了帽子。

进门的客人是一位妇女，神情寂寞，她坐在里老板很近的椅子上，居然掉了眼泪。

“张姐，”听老板的态度，这是他的熟人，“今天怎么这么晚？我这都卖完了。”

“哎，心里憋屈啊，看你还开着门，就进来了。”

“咋啦？”

“我儿子，”张姐提起儿子，声音随即哽咽，“说今年还是不回来过年了。从小到大就不听话，不爱上学非要出去学什么唱歌，结果到现在还是没唱出个名堂，和他爸的关系特别差，真的是特别让人伤心，现在两三年见不到一面，我有时候就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生他！”

“哎呦，可不敢这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只能是管好自己。”老板摆着手，开导张姐。

王一博眼前的汤碗中，好像浮现出父母的长相。

他已经有多久没见过父母了？这么多年，自己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少之又少，别说孝顺了，连听话都算不上吧？

小时候任性妄为，从小出国学习，到现在，虽然有点名气，但也不算大红大紫，除了出道那次，自己的舞台父母再也没来看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不生自己，是不是会更好？

这么多年，父母的话题一直是王一博的软肋。不知不觉间眼眶红润，抽着鼻子。

“走吧。”

肖战头也不回，拉过王一博的手肘把他拽起，快步走出店门。一博来不及过多反应，就被安顿进了副驾驶。

肖律师上车后自然递给王一博一张纸巾。

少年舔舔嘴角，接过后沾了沾眼眶，“谢谢。”

“难过了？”

自从妇女进门，肖战就注意到了少年的变化。第一次吃到火烧的惊喜渐渐消失，清爽的表情慢慢笼上一层阴霾，眸子里明亮的光芒逐渐黯淡，直到泪水汇聚，形成泪珠，少年还在抿着嘴唇，故作坚强，不让它落下。

不知为何，肖战心头一紧，好像看不得少年这样落寞，所以拉过一博赶紧离开。

这种时候，安静最好，一旦安慰，就一发不可收拾。肖战的柔声低语，让王一博的眼泪又掉下一串。他侧脸望向窗外，摘了帽子，拢拢头发，小声回答，“没有。”

一博的回答让肖战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年轻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总带着些生人勿进的气场，但笑起来又明明就只是个孩子；为什么故作坚强，但听到某些话语又会突然红了眼眶；为什么要把自己重重包裹在帽子口罩之下，却偏偏会做些暖心的小事……

“总是一个人逞强是不行的，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听你说。”肖战发动了车子，送上一个暖心的笑容，“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一博失神的望着肖战的侧脸，车厢内有些昏暗，把他的轮廓变得柔和美好。

这么长时间，身边这个男人，是第一个主动愿意倾听自己的人。其实，一博之前也愿意说些自己的事，可是时间一长他慢慢意识到，所有人都只会关注你站的有多高，却没人在乎你跑的累不累。慢慢的，他变得不善言辞，变成冷清酷盖，变成了话少偶像。

那一瞬间，王一博突然觉得，那晚决定救那只流浪狗是多么正确的举动，“在盛源小区。”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难过？”

王一博抠抠指甲，小声开口，“为了自己的梦想，我很早就出国，离父母很远，没怎么在他们身边呆过。这么多年，自己成绩也不好，觉得对不起父母，没孝顺过他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不生我比较好。”

“你多大出国？”

“13岁。”

肖战一惊，“你现在多大？”

“22。”

肖战猛地转头望向少年，将近10年，一人在外打拼，怪不得，他身上总有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寂寞，可到了某些时候，他却玩心大发，明明就是个小男孩。

肖律师无奈摇摇头，宽慰的笑着，“你那么小出来，父母肯定很心疼你，怎么会怪你？如果你现在做的事是你真心喜欢的，能让你感觉到幸福，父母会支持你的，他们最终也是希望孩子幸福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过去的。我特别敬佩坚定追梦的人，你很了不起！”

王一博没再做声，痴痴的盯着身旁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

“这么盯着我干嘛？”肖战察觉到少年直白的视线，开了玩笑，“长得帅吗？”

“帅啊。”王一博毫不收敛，诚恳回应。

肖战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呼吸变得急促，他蹙蹙眉平复着气息，平视前方，专注路况。可是，脸颊渐渐开始发烫，越来越在意少年的视线，他又松了松领带，瞟着一博，发现他的眼神仍旧赤裸的落在自己脸上。

“专心开车啊，肖律师，瞟我干什么？”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眼神火热，舔着嘴角，毫不避讳的调侃着。

“哼！你个小屁孩。”肖战嘴角一提，轻蔑一笑，“还教我开车？”

“你多大？”

“29。”

“哦，”一博撇撇嘴角点点头，立即反驳，“那也没多大啊。”

“那也比你大，你得叫哥！知道了吗？”肖战呲着门牙，想装凶狠，可在王一博眼中却像极了一只气急的大白兔。

安静数秒，少年终于再次出声。

王一博嗓音极具磁性，眼神深邃，笑如星辰，“知道了，战哥。”

肖战再次后悔了自己的提议。心跳莫名加速，喉中干涩火热，刚才吃下的辣火烧翻着后劲冲上脑门，下意识点了脚刹车！